華胥氏蹲下身,指尖拂過干裂的土地。土壤里的靈力稀薄得可憐,連最耐旱的馬齒莧都蔫頭耷腦。她知道,這是地脈靈力被過度抽取的緣故,就像人的氣血被抽走,肌膚自然會枯槁。
“再堅持半月?!比A胥氏握住老首領(lǐng)的手,他的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常年勞作而變形,卻依舊溫暖有力,“昊天帶回天核后,傳送陣啟動時會引星河之力掃過大地,屆時不僅靈谷會豐收,連土地里的靈力都會變得充沛。”
老首領(lǐng)張了張嘴,想說什么,最終只是嘆了口氣:“我信你。當年若不是你教我們辨識靈谷,神農(nóng)氏也走不到今天。”他轉(zhuǎn)身吩咐族人,“把庫房里最后那點儲備靈米拿出來,先分給凡人村落?!?/p>
離開神農(nóng)氏營地時,夕陽正將山谷染成金紅色。華胥氏看著田埂上那些瘦弱的孩童,他們正拿著陶罐收集露水,罐底映出的天空,像一塊被戳破的藍布,露出后面灰暗的底色。她忽然想起昊天出發(fā)前的笑容,那時他們都以為,只要拿到天核,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,卻忘了這一路的代價,早已讓太多人不堪重負。
半月之期的最后一天清晨,北海方向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吟,連不周山的陣基都跟著震顫起來。華胥氏猛地站起身,青禾已慌慌張張地跑進來:“華胥氏,您看!”
她沖出帳外,只見北方的天空中,一道巨大的黑影盤旋而上,周身纏繞著滔天巨浪,浪尖泛著冰藍色的光芒,那是燭龍的靈力波動。緊接著,一道金光從浪濤中突圍而出,像一支穿透烏云的箭,朝著不周山的方向疾馳而來。
“是昊天帝君!”有天兵歡呼起來。
華胥氏卻握緊了拳頭,那道金光雖然耀眼,卻比去時黯淡了許多,里面裹挾的靈力波動更是紊亂不堪。她騰空而起,迎著金光飛去,在半山腰處與昊天相遇。
他的玄色衣袍已被冰水浸透,多處撕裂,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傷口,左臂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尤為醒目,雖已用靈力封住,卻仍有黑紫色的血液滲出——那是燭龍的寒冰靈力所致。他懷里緊緊抱著一個錦盒,錦盒上的符文正在閃爍,顯然里面的東西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力量。
“天核……拿到了?”華胥氏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,掌心傳來的冰冷讓她心驚。
昊天點點頭,打開錦盒。一枚拳頭大小的晶石躺在里面,通體呈暖玉色,表面流轉(zhuǎn)著淡淡的光暈,正是天核。但華胥氏一眼就看出,這枚天核比古籍記載的小了近一半,靈力波動也斷斷續(xù)續(xù),像風(fēng)中殘燭。
“燭龍起初不愿割鱗?!标惶斓穆曇魩е鴺O度的疲憊,每說一個字都要喘口氣,“我們與它在冰原上周旋了三日,它掀起的巨浪凍住了三成天兵的靈力,直到月圓潮汐最盛時,它才松口?!彼D了頓,目光落在天核上,帶著一絲苦澀,“它說,天樞星域的那顆星球曾有上古修士居住,只是后來靈脈衰退,成了棄星。這枚逆鱗,是它能給出的極限?!?/p>
華胥氏捧著天核,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她心頭一沉。她能感受到里面蘊含的靈力,確實比預(yù)想中稀薄太多?!八苤味嗌俅蝹魉??”
“三次?!标惶斓穆曇舻土讼氯?,“第一次送各族首領(lǐng)探查,第二次送精銳弟子搭建臨時據(jù)點,第三次……”他抬起頭,眼中滿是無奈,“第三次啟動后,天核的靈力就會耗盡,需重新充能才能再用。而充能的方法,燭龍說它也不知道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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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胥氏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。三次傳送,每次最多承載三十人,也就是說,能離開的不足百人。而三界等待遷移的修士和凡人,何止千萬?這意味著,絕大多數(shù)人將被留在這片靈脈枯竭的星域,等待他們的,可能是靈力徹底消散后的滅亡。
“不能讓他們知道?!比A胥氏猛地握緊天核,晶石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,“至少現(xiàn)在不能?!?/p>
昊天沉默著點頭。他知道這是謊言,卻不得不說。如果現(xiàn)在公布真相,正在修建的傳送陣會立刻停工,各族可能會為了爭奪這百個名額而陷入混戰(zhàn),他們付出的一切代價,都將付諸東流。
山巔的火光依舊在燃燒,工匠們還在為最后的陣基忙碌,他們臉上的期待像星星一樣閃亮。華胥氏望著那片紅光,忽然覺得有些刺眼。她將天核小心地收入錦盒,對昊天說:“你先去療傷,后續(xù)的事,我來安排?!?/p>
轉(zhuǎn)身走向陣基時,她的腳步異常沉重。青禾跟在后面,想問什么,卻被她眼中的疲憊攔住。風(fēng)從北海的方向吹來,帶著冰原的寒氣,華胥氏緊了緊懷中的錦盒,里面的天核依舊溫熱,卻像一塊烙鐵,燙得她心口發(fā)疼。
她知道,接下來的路,會比面對燭龍的巨浪更加艱難。因為這一次,他們要對抗的,是千萬人對生存的渴望,和被戳破謊言后的絕望。而她,必須在這場注定殘酷的博弈中,找到一條能讓更多人活下去的路。
山巔的符文還在閃爍,仿佛在催促著她做出選擇。華胥氏深吸一口氣,將錦盒抱得更緊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