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輪對決,以裁判執(zhí)事宣布“平局,進入待定復核”而暫告段落。這個結(jié)果,出乎了絕大多數(shù)圍觀弟子的預料。一個籍籍無名的雜役,竟能與世家出身、修為高出一大截的戰(zhàn)英打得難分難解,最后甚至逼得裁判出于謹慎不得不暫停比賽進行復核,這本身就已是一種驚人的戰(zhàn)績。
然而,霍天淵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喜悅或得意。他沉默地走下擂臺,無視了周圍那些混雜著驚詫、好奇、甚至是一絲忌憚的目光,也忽略了戰(zhàn)英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怨毒眼神。他的內(nèi)心,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,看似平靜,水下卻已是波瀾叢生。
他沒有與張大胖等人匯合,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們自己無事,便獨自一人,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那間熟悉的、簡陋的雜役房。
關(guān)上房門,外界所有的喧囂仿佛瞬間被隔絕?;籼鞙Y背靠著冰冷的木門,緩緩滑坐在地上,直到此時,他緊繃的神經(jīng)才徹底松弛下來,一股深及骨髓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。與戰(zhàn)英那一戰(zhàn),時間雖不長,但其間的心神消耗、靈力運轉(zhuǎn)、極限閃避與那精準一擊,無不將他這數(shù)月苦修的成果壓榨到了極致。
但他沒有允許自己沉溺于疲憊之中。他強撐著盤膝坐好,閉上雙眼,腦海中如同走馬燈般,開始極其冷靜、甚至堪稱苛刻地復盤方才戰(zhàn)斗的每一個細節(jié)。
靈力底蘊,根基之殤
首先浮現(xiàn)的,是那幾乎貫穿始終的靈力壓迫感。戰(zhàn)英煉氣六層巔峰的靈力,無論總量還是恢復速度,都遠在他之上。這使得對方可以肆無忌憚地發(fā)動猛烈而持續(xù)的攻勢,而自己卻只能依靠“靈影步”精妙控制來節(jié)省消耗,如同在鋼絲上行走,容錯率極低?!靶獭蓖﹄m集中,但對靈力消耗同樣不小,無法作為常規(guī)手段頻繁使用?!靶逓?,始終是我最大的短板?!被籼鞙Y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。若非“引氣訣”打下的根基還算扎實,對靈力的運用效率較高,恐怕支撐不到尋找反擊機會就會靈力枯竭。
攻擊手段,過于單一
其次,是攻擊手段的匱乏。除了隱匿性、穿透性極強的“玄水刺”外,他缺乏其他有效的、能夠牽制或干擾對手的中遠程攻擊方式。這使得他在面對戰(zhàn)英那種狂風暴雨般的攻勢時,大部分時間都處于被動閃避的狀態(tài),難以主動創(chuàng)造戰(zhàn)機。李鐵柱打造的“冰魄針”雖好,但更適合偷襲與關(guān)鍵時刻的補刀,難以在正面抗衡中起到?jīng)Q定性作用?!靶枰鄻拥墓暨x擇,哪怕威力不足,也能打亂對手節(jié)奏,為自己創(chuàng)造空間?!?/p>
身法局限,險象環(huán)生
再次,是“靈影步”的局限性。小成境界的“靈影步”在短距離騰挪閃避上堪稱絕妙,這也確實是他能與戰(zhàn)英周旋的關(guān)鍵。但在絕對速度上,并未形成碾壓性優(yōu)勢。尤其是在擂臺這種相對有限的空間內(nèi),面對戰(zhàn)英那種覆蓋范圍頗廣的劍訣攻擊,好幾次他都險些被逼入死角,全靠預判和極限反應才勉強避開?!办`影步還需精進,要么更快,要么……更詭?!彼叵肫鹪趯崙?zhàn)中某個瞬間福至心靈的念頭,能否將步法與對氣流的細微操控結(jié)合,制造更真實的殘影來迷惑對手?
心性較量,毫厘之間
最后,也是最重要的,是心性的較量。戰(zhàn)英的傲慢與焦躁,是他能夠抓住機會反擊的關(guān)鍵。但反過來想,自己是否也因過于追求“冷靜”而顯得有些保守?在戰(zhàn)英出現(xiàn)破綻的瞬間,自己若膽子更大一些,攻勢更連貫一些,是否有可能直接奠定勝局,而非僅僅將其輕傷?“冷靜不等于保守,捕捉戰(zhàn)機需要果決與膽魄?!?/p>
一點一滴的剖析,將戰(zhàn)斗中的得失赤裸裸地呈現(xiàn)在眼前。霍天淵沒有因為逼平強敵而自滿,反而更加深刻地看到了自身的不足與潛在的風險。小比才剛剛開始,后續(xù)的對手只會更強,戰(zhàn)英也絕不會善罷甘休。若不能盡快彌補這些短板,下一輪,或許就是他的終點。
“必須變得更強!必須在下一場比賽前,有所突破!”一個無比堅定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。
他霍然睜開雙眼,眼神中已沒有了疲憊,只剩下如火焰般燃燒的斗志與如寒冰般冷靜的決心。
他所謂的“閉關(guān)”,并非要尋求修為境界上的瞬間提升,那非朝夕之功。他要做的,是在現(xiàn)有基礎上,將已有的手段挖掘到更深層次,進行優(yōu)化與整合!
首先,他再次沉浸到對“靈影步”的感悟中。他不追求直線速度的飆升,而是反復揣摩如何在方寸之間的輾轉(zhuǎn)騰挪中,融入對自身氣息、甚至對周圍光線、氣流的更精妙控制。他嘗試在急速變向時,以自身靈力微微擾動空氣,制造出并非單純視覺殘留、而是帶有微弱靈力波動的“虛影”,這需要極其精微的靈力操控,難度極大,但一旦成功,迷惑性將大大增強。
其次,他將目光投向了“玄水刺”與“冰魄針”的結(jié)合。能否在施展“玄水刺”吸引對手注意力的同時,以“靈影步”的詭異身法為掩護,無聲無息地射出“冰魄針”?或者,將“冰魄針”作為第一波騷擾,迫使對手格擋或閃避,從而為“玄水刺”創(chuàng)造絕佳的進攻路徑?他在腦海中不斷模擬著各種組合的可能性,務求將攻擊的連貫性與威脅性提升到新的高度。
他甚至再次拿出了那幾顆“赤漿果”,并非要服用,而是凝視著那紅彤彤的果實,思考著若真到了萬不得已必須搏命之時,如何在服下后果斷爆發(fā),將副作用的影響降到最低,并最大化那短暫的戰(zhàn)力提升窗口。
他沒有再去聚靈谷,也沒有再進行高強度的對練。所有的修煉,都在他那狹小的雜役房內(nèi),在寂靜的沉思與偶爾迸發(fā)的靈力微光中進行。這是一種內(nèi)在的錘煉,是對自身所學所會的深度挖掘與升華。
時間在專注中飛速流逝。當霍天淵再次睜開眼時,窗外已是星斗滿天。他的氣息依舊停留在煉氣四層巔峰,但他的眼神卻變得更加深邃,周身流轉(zhuǎn)的靈力似乎也更多了一份圓融與內(nèi)斂的鋒銳。
他緩緩抬起手,指尖一縷幽藍光芒若隱若現(xiàn),身下的影子在油燈照耀下微微扭曲,仿佛活了過來。
“還不夠……但,方向已然明確?!?/p>
他低聲自語,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。
接下來的比賽,他會讓所有對手,包括戰(zhàn)英,都看到一個……更加難纏的霍天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