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理說,這兩種藥材外觀、氣味差異明顯,絕無混淆之理。但此刻,霍天淵腦中那根名為“嚴謹”的弦,或許是因為緊張,或許是因為理論推演過于投入反而忽略了最基本的現(xiàn)實辨識,竟莫名其妙地繃斷了!
他眼角的余光瞥見那抹赤紅,腦子里不知怎地,就跳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:“嗯,清心草已提純完畢,接下來該投入……對了,是那味紅色的輔藥,用來激發(fā)云紋果活性的……”
這個念頭來得如此突兀又自然,以至于他甚至沒有經(jīng)過任何理智的思考,手隨心動,閃電般探出,精準地捏起了那株嬌艷欲滴、散發(fā)著灼熱氣息的烈焰花,揭開爐蓋,丟了進去!
爐蓋合上的瞬間,他還暗自滿意:“動作流暢,時機精準!”
旁邊,一直全神貫注觀看的戰(zhàn)玲瓏,美眸瞬間瞪得滾圓,小嘴微張,幾乎要驚呼出聲!她看得清清楚楚,霍天淵投進去的,根本不是清心草之后該投入的云紋果,而是那株藥性狂暴的烈焰花!
玄骨真人更是瞳孔驟縮,臉上的輕松寫意瞬間凍結(jié),化為一片驚愕與難以置信:“小子!你……”
他的話還沒說完,丹爐之內(nèi),異變已生!
那株烈焰花一進入被清心草藥力初步浸潤、充滿清涼平和氣息的丹爐環(huán)境中,就如同一點火星掉入了滾油之中!
“轟——!”
原本溫和的藍色冥海丹火,在接觸到烈焰花那極致火屬性藥力的瞬間,仿佛被徹底點燃、引爆!爐內(nèi)溫度以恐怖的速度直線飆升,遠超丹爐穩(wěn)定法陣的調(diào)控上限!
清心草的清涼藥力與烈焰花的暴烈火性,如同兩軍對壘,在密閉的爐腔內(nèi)展開了最激烈、最不受控制的沖突與湮滅!
“嗤啦啦——!”
刺耳的能量爆鳴聲從爐內(nèi)傳出,赤銅丹爐劇烈震顫,爐身瞬間變得通紅,表面的穩(wěn)定陣紋明滅不定,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哀鳴。
緊接著,一股難以形容的、混合著焦糊、腥臊、又帶著一絲奇異肉香的古怪氣味,猛地從爐蓋縫隙中噴射出來,迅速彌漫整個小院!
這味道……分明是烤糊了的肉味!還是一種品質(zhì)不高、帶著腥氣的獸肉!
顯然是爐內(nèi)某些藥材(很可能是玉髓枝,其性溫潤略帶腥氣)在極致的高溫下,發(fā)生了匪夷所思的變性,模擬出了烤肉的形態(tài)與氣味……
“嘭!”的一聲悶響,雖然不是炸爐,但爐蓋也被一股氣浪沖開,一股濃黑的、帶著烤肉焦糊味的煙霧滾滾而出。
霍天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,愣在原地,臉上還保持著之前那副“一切盡在掌握”的自信表情,與眼前這狼藉的景象形成了無比諷刺的對比。
他茫然地看著冒黑煙的丹爐,吸了吸鼻子,聞到那詭異的“烤焦肉味”,大腦一片空白。
“我……我剛剛……投了什么進去?”他喃喃自語,似乎還沒反應過來。
戰(zhàn)玲瓏以手扶額,不忍直視。她總算明白了,自家道侶在丹道一途,是個何等奇葩的存在——理論推演時,他是能唬住宗師的天才;一上手操作,他就能犯下把清心草和烈焰花搞混這種入門學徒都不可能犯的錯誤!
玄骨真人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,看著霍天淵那副茫然無措的樣子,又看了看爐口飄出的、帶著烤肉焦香的裊裊黑煙,最終,所有的情緒化作一聲不知是哭是笑的長嘆:
“唉——!”
他指著霍天淵,手指都在發(fā)抖,痛心疾首道:“老夫……老夫活了數(shù)百年,自認見過的怪才、蠢材都不少!但像你小子這樣的……理論說得天花亂墜,頭頭是道,能把《基礎丹訣》剖析出花來,一動手卻能精準地把藥性完全相反的藥材丟進爐子,還煉出烤肉味的……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!”
“你小子,就是個徹頭徹尾的‘理論鬼才,實踐廢材’??!”
霍天淵此刻終于回過神來,想起自己剛才做了什么蠢事,頓時面紅耳赤,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之前的自信與自得,在這一刻被現(xiàn)實無情地擊得粉碎。
看著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玄骨真人,再看看一旁想笑又強忍著的戰(zhàn)玲瓏,霍天淵欲哭無淚。
這丹道之路,看來遠比他想象的,要“坎坷”得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