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萬籟俱寂。雜役處早已陷入沉睡,唯有蟲鳴時斷時續(xù)?;籼鞙Y如同一個融入暗影的幽靈,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自己的雜役房。有了“預警陣”的守護,他心中踏實了許多,至少不必擔心在自己離開時,那簡陋的“家”被人隨意闖入。
他的目的地,是靈植園深處一個極其偏僻的角落。那里靠近山壁,亂石嶙峋,土地相對貧瘠,種植的也都是些生長緩慢、價值不高的普通靈木,平日里幾乎無人打理,正是他實施心中那個隱秘計劃的理想場所。
月光勉強穿透茂密的枝葉,在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。霍天淵借著這微弱的光線,警惕地環(huán)顧四周,確認無人跟蹤后,才在一棵巨大的、表皮粗糙的古樹下停了下來。這里陽光被古樹龐大的樹冠遮擋,土壤略顯潮濕,環(huán)境陰涼,正符合他從典籍中了解到的、部分養(yǎng)魂類植物喜陰畏陽的特性。
他深吸一口氣,壓抑住內心的激動,從那個幾乎空空如也的儲物袋中,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個小布包。解開系繩,里面是幾顆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種子,形態(tài)各異,有的黝黑如墨,表面有天然紋路,有的則呈灰褐色,干癟細小。這些,便是他耗費了不少心思才在坊市角落換來的養(yǎng)魂藥材種子——“凝魂草”與“幽曇花”。它們雖是最低品階的養(yǎng)魂之物,但對于此刻靈魂受損、急需溫養(yǎng)的他而言,無疑是雪中送炭。
按照腦海中演練了無數(shù)遍的步驟,霍天淵開始行動。他沒有使用工具,而是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扒開表層略顯板結的土壤,直到露出下面更為濕潤松軟的土層。他動作輕柔,仿佛怕驚擾了這些沉睡的生命。將種子按照一定的間距,一顆顆放入小小的土坑中,再覆上細土,輕輕按壓。
接著,他取出一個水囊,里面盛放的是他平日節(jié)省下來的、蘊含著一絲極微弱靈氣的泉水。他不敢多澆,只是極其吝嗇地讓水滴均勻地滲入土壤,確保種子得到萌發(fā)所需的水分,又不會因過濕而腐爛。
最后,他再次動用他那微薄的靈力,在這片不過尺許見方的種植區(qū)域周圍,布置了一個簡易的“斂息遮蔽陣”。這個陣法比預警陣更為粗淺,效果也只是混淆視線、微弱地收斂此地異常的靈氣波動,使其不那么引人注目。對于稍有修為的修士或許無用,但足以瞞過偶爾路過此地的雜役或者低階靈獸。
做完這一切,霍天淵額角已見汗珠。他蹲在古樹下,望著那片看似與周圍無異的地面,心中充滿了期待與忐忑。這是他修復道基、重返仙途的希望之火種。
然而,希望的火種并未輕易點燃。
接下來的幾天,霍天淵每天夜里都會準時前來查看。頭兩天,地面毫無動靜,他還能安慰自己種子需要時間。到了第五天,依舊是一片沉寂,他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了。
他仔細檢查土壤,濕度似乎沒有問題,他澆水的量控制得極為謹慎。此地靈氣雖然稀薄,但比他的雜役房還是稍好一些,按理說應該足夠種子初期萌發(fā)。他甚至動用靈識細細感知,能察覺到種子內部蘊含的微弱生機,它們并未死去,卻像是陷入了某種深沉的休眠,拒絕蘇醒。
“問題出在哪里?”霍天淵眉頭緊鎖,蹲在田邊,百思不得其解。難道是種子本身品質低劣?坊市那個攤主信誓旦旦的模樣浮現(xiàn)在腦海,但他深知散修集市魚龍混雜,被誆騙也不是沒有可能。
不甘心就此放棄,霍天淵開始了他艱難的求索之路。他首先將目標投向了靈植園里那位資格最老、整日沉默寡言、臉上布滿溝壑的老雜役。在一個午后,他借口請教一種常見靈肥的制法,湊到了老雜役身邊。
“……養(yǎng)魂藥材?”老雜役抬起渾濁的眼睛,瞥了霍天淵一眼,聲音沙啞如同破鑼,“那種金貴玩意兒,豈是我們這些雜役能碰的?聽說都需要特定的靈土,甚至要以魂力或者陰屬性靈力滋養(yǎng)……小子,我勸你莫要好高騖遠,老老實實種好園里交代的活兒才是正經?!?/p>
老雜役所知有限,但“特定的靈土”、“魂力或陰屬性靈力滋養(yǎng)”這幾個詞,卻像一道閃電劃過霍天淵的腦海。他之前只考慮了環(huán)境陰涼和基礎靈氣,卻忽略了養(yǎng)魂藥材其“養(yǎng)魂”的本質需求!它們的生長,很可能對能量屬性有特殊要求!
書籍!他需要更多的資料!霍天淵再次將希望寄托于閱讀。他利用一切空閑時間,穿梭于宗門對外弟子開放的簡陋書閣,在那些積滿灰塵的、關于靈植基礎的玉簡和獸皮書中,瘋狂地尋找著任何可能與養(yǎng)魂類植物相關的只言片語。
過程如同大海撈針。關于高階養(yǎng)魂圣藥的記載倒是有,但對他毫無用處。他需要的,是最基礎、最普遍的凝魂草、幽曇花這類低階藥材的習性?;侍觳回撚行娜耍涍^數(shù)日的廢寢忘食,他終于在幾本不同的雜書互相印證下,拼湊出了一些關鍵信息:
凝魂草:喜陰,耐寒,但其種子萌發(fā),需吸收一絲月華之精或純凈的魂力波動刺激,方能打破休眠。對土壤要求不高,但生長極其緩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