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念頭,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星,越來越清晰——他要去看看她!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一眼,確認她是否安好!
這個念頭一旦生出,便再也無法遏制。
夜色漸深,月隱星稀?;籼鞙Y深吸一口氣,不再猶豫。他換上一身深色的雜役服,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,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寂滅崖,向著宗門核心弟子居住的“紫云苑”方向潛行而去。
憑借著他遠超常人的神識和對宗門巡邏規(guī)律的熟悉,霍天淵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幾隊巡夜弟子,悄然摸到了紫云苑的外圍。戰(zhàn)玲瓏作為戰(zhàn)家嫡女、外門天驕,其居所位置并不難打聽,是一座獨立的小院,名為“棲霞居”。
棲霞居外有簡單的禁制光幕流轉,但這等程度的防護,對于神識強大、又得師尊零星陣法知識的霍天淵而言,并非無法可解。他小心翼翼地找到一處能量流轉相對薄弱的節(jié)點,以神識細細感知,如同解開一個精巧的鎖扣,耗費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,終于在那光幕上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,閃身而入。
小院內靜悄悄的,只有幾叢靈竹在夜風中發(fā)出沙沙的輕響。正房的窗戶內,透出朦朧而溫暖的燈光。
霍天淵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他屏住呼吸,如同融入陰影之中,悄無聲息地靠近那扇亮著燈的窗戶。窗戶并未完全關閉,留下了一道縫隙。
他透過縫隙,小心翼翼地朝內望去。
房間內陳設雅致,帶著女子居所的馨香。戰(zhàn)玲瓏正半倚在鋪著柔軟錦緞的床榻上,身上蓋著薄被。她穿著一身素白的寢衣,往日里如同火焰般耀眼的紅衣?lián)Q下,更顯得她臉色有些蒼白,少了些許平日的英氣,多了幾分罕見的柔弱。
她并未沉睡,而是微微蹙著眉頭,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痛苦。一名侍女模樣的女孩正端著一碗氤氳著藥氣的湯藥,小心翼翼地喂她服用。戰(zhàn)玲瓏順從地喝了幾口,便輕輕搖了搖頭,示意不想再喝。
“小姐,再喝一點吧,這‘清魂丹’熬制的藥汁,對修復神魂損傷有奇效……”侍女輕聲勸道。
“夠了,有些苦?!睉?zhàn)玲瓏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沙啞,遠不如平日清越。
霍天淵躲在窗外陰影里,看著她蒼白的面容、微蹙的眉心和那難掩的疲憊之態(tài),只覺得心臟像是被針扎了一般,細細密密地疼。他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,那個驕傲、明媚、如同太陽般耀眼的女孩,此刻卻顯得如此脆弱。
他看到她輕輕抬手,揉了揉自己的額角,那里似乎還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灰黑色氣息,想必就是那“幽魂蝕骨爪”殘留的侵蝕之力。
一股強烈的沖動涌上霍天淵心頭,他幾乎想要立刻沖進去,用自己剛剛領悟的、蘊含寂滅之意的靈力,去嘗試幫她驅散那該死的侵蝕之力!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!
但他終究還是克制住了。且不說他能否做到,貿然闖入,只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非議。
他只能這樣靜靜地、貪婪地看著她,將她的虛弱與痛苦,深深烙印在心底。這份無能為力的感覺,比任何修煉的苦楚都要煎熬。
不知過了多久,戰(zhàn)玲瓏似乎終于抵不過疲憊和藥力,緩緩閉上了眼睛,呼吸變得均勻綿長,似是睡著了。侍女為她掖好被角,輕輕吹熄了多余的燈燭,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夜明珠,然后悄聲退出了房間。
霍天淵又在窗外站了許久,直到確認她已安然入睡,那緊蹙的眉頭似乎也舒展了些許,他這才如同來時一般,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棲霞居,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。
返回寂滅崖的路上,霍天淵的心緒并未完全平復,但那份焦灼不安,卻在親眼見到她雖受傷卻無性命之憂后,稍稍緩解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更加深沉、更加堅定的決心。
他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,雙手緩緩緊握成拳。
變強!
必須變得更強!
強到足以守護,強到在她面臨危險時,不再只能做一個無能為力的旁觀者!
這一夜,霍天淵未曾合眼。他沒有再嘗試修煉復雜的術法,只是反復運轉著引氣訣,錘煉著靈力,打磨著神識。每一次靈力的流轉,都帶著一份沉甸甸的守護之念。
心憂難眠,卻也因此,找到了更加清晰和堅定的方向。那抹搖曳在病榻旁的虛弱身影,成了他修行路上,最灼熱、最不容退縮的動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