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沒有清醒啊。杜南洲扯了扯嘴角,語氣里帶著幾分漫不經(jīng)心的挑釁,仿佛篤定他不敢動手,所以呢,你要殺了我嗎?
沈柚沒有回答,原本空洞的眼底此刻凝著一點冷光,握槍的手驟然收緊,指腹用力扣下了扳機
咔噠一聲輕響,沒有預(yù)期的槍響,也沒有子彈破空的銳聲。
空槍。
他的動作僵在原地,像是沒料到會是這個結(jié)果。杜南洲溫和地笑了笑:你騙我太多次了,我怎么會給你一把有子彈的槍。這把槍里確實裝過一枚子彈,不過在最開始,就已經(jīng)被你用掉了。
他站在狙擊手瞄準不到的最安全的死角,舉起手里的槍,槍口穩(wěn)穩(wěn)對準沈柚的胸口:我已經(jīng)給過你很多機會了,但你還是不聽話。沈柚,我的耐心是有限的,知道我為什么帶你回這里嗎?
他頓了頓,不等沈柚開口,又自顧自換了個問法,語氣里添了幾分玩味的殘忍:不,換一個問法,你知道我當年為什么會到陽光福利院嗎?
沈柚握著空槍的手緊了緊,眼底翻涌著警惕與疑惑。杜南洲卻像是沒看見,慢悠悠地繼續(xù)說:其實,陽光福利院私底下的產(chǎn)業(yè),我一清二楚。不僅清楚,我還是他們的合作對象。那天我來這里,根本不是什么考察,就是為了幫我的客戶挑個合適的孩子,健康的、聽話的,能賣個好價錢。每做成一單,我能拿到不少抽成。
錢啊,誰不想要呢。他輕笑一聲,語氣里滿是嘲諷,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,如果不是為了錢,為了還債,我又怎么會加入特情局。
那些生病被退回來的孩子,是因為不聽話,活不久了,沒有必要浪費藥物,所以我提了個建議。院長很聰明,做得也很好,悄無聲息就讓他們淹死在了井里??上?,后來因為傅折多管閑事,福利院的產(chǎn)業(yè)被捅了出去,我也遭到了殃及,只好提前偽造身份,從特情局逃了出來。
他往前挪了半步,看著呼吸驟然急促眼睛變紅的沈柚,槍口又近了幾分,語氣突然軟了下來:不過你,沈柚,我對你很感興趣。我對別人可沒有這么多耐心,要是你聽話就好了,說不定我可以留你一命。
這把槍里有沒有子彈,杜南洲按住了扳機,你想要試一下嗎?
槍響的瞬間,沈柚被人猛地抱住,但預(yù)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。沈柚睜開眼,看見杜南洲的右手腕多了個血洞,袖口迅速漫開大片紅色,連槍身都沾了血漬,滑落在地。
我去你祖宗十八代。秦之甫大步走進來,用槍口指住了他的額頭,眼眶同樣發(fā)紅,咬著牙冷冷道,老子要弄死你。
他嘴上說著,手卻沒有動。杜南洲捂著手腕,眼底閃過一絲意外,似乎等來的人不應(yīng)該是他。他問:你不是回b區(qū)了嗎
任曦那畜生透露給你的風(fēng)聲?秦之甫冷笑,你也有算錯的一天啊,燈塔。
饒是身處劣勢,杜南洲神色依舊平靜,他轉(zhuǎn)向沈柚:就算秦之甫在這里,別忘了,任曦手上還有你藏在基地的那三個孩子
秦之甫像聽到了什么笑話,掏出一個通訊器,亮到他眼前:你是說任曦給你發(fā)的消息?那是我發(fā)的。我在房間里等了好久才等到那畜生,現(xiàn)在人應(yīng)該在搶救室。
杜南洲終于沉默了。他問沈柚:你早就算好了?
沈柚剛垂著眼檢查完陸續(xù)身上的傷勢,緊緊牽著他的大狗玩偶,沒有說話。摘下來貼片后,細密的電流還在太陽穴里隱隱作痛,他頭暈得很,緩了很久,才說:是我太清楚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。
現(xiàn)在看來,他輕聲說,死不足惜。
杜南洲目光在他臉上逡巡片刻,忽然笑了:你覺得我會不給自己留退路嗎?
下一秒,他手指一動,不知按下了什么小巧的按鈕,實驗室角落的醫(yī)療艙門縫隙里瞬間冒起濃密的白色氣體,像濃霧般迅速彌漫開來,不過幾秒鐘,整個空間就被白霧裹住,連人影都變得模糊。
與此同時,霧氣中有人連開兩槍,然后是一陣重物墜地的聲音。等到白霧散去,沈柚僵在原地,舉著槍的手還在抖。他深吸了好幾口氣,才勉強放下手,走到窗邊,扶著窗框往下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