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批試驗品的基礎(chǔ)測試剛做完。周醫(yī)生手里捏著一支裝著淡綠色液體的針管,目光掃過旁邊鐵架上固定的幾只實驗兔。它們有的蜷縮著不動,有的卻機械地用前爪扒拉著籠子門,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。
現(xiàn)在用控制劑+貼片刺激的組合,最長能控制意識三個小時。他把針管放回托盤,指了指墻上的監(jiān)測屏,上面跳動著實驗兔的腦電波曲線,你看,注射藥劑后十分鐘,它們的θ波就會變?nèi)?。這時候控制者和被控制者貼上貼片,用低頻電流刺激顳葉,就能傳達簡單指令,比如移動和停止。
人體測試,用的是安全局那邊的幾個死刑犯,控制劑靜脈推注后平均八分鐘就起了效果,配合低頻刺激,基礎(chǔ)指令執(zhí)行率能達到99%。
站在一旁的高大男人彎下腰,拿起了一只實驗兔。兔子的眼睛半睜著,毫無掙扎,只有耳朵偶爾會因電流刺激輕輕抖一下。
會失誤嗎?他問。
目前沒有失誤,很穩(wěn)定。周醫(yī)生說。
男人笑了一下:辛苦了,周醫(yī)生。這項研究成果公布后,收獲的名利可不在少數(shù),想必就可以超過那位你一直討厭的陸少校了吧?
聽說從前軍區(qū)開會的時候,他總是壓你一頭,每次上面總是夸他的研究更貼合實戰(zhàn),而你的項目,永遠只被當作備選方案啊。
周閑整理實驗記錄的手猛地一頓,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深痕。半晌,他又無所謂地低下頭:研究又不是為了比高下,我只是想選擇我最感興趣的方向。
男人正掐著兔子的脖子,饒有興味地逗弄著,也把他的反應(yīng)盡收眼底,不急不忙道:說的也是??上В?lián)盟不了解你這項技術(shù)的價值,也沒有人支持你畢竟是違背人倫的技術(shù)。
有喬局長支持我就夠了。周閑收拾好桌面上的器材,和其他正在忙碌的研究人員打了個招呼,而后回過頭,客氣地說,林先生,我去配藥了。
嗯。林總說,不過,三個小時對我來說還是太短了。周醫(yī)生應(yīng)該有辦法延長控制劑的時效吧?
如果你能找到合適的人選,我說不定可以試一下。周閑說。
聞言,林總禮貌地側(cè)了側(cè)身,讓他離開。等他走后,才將手里的兔子放回了籠子里。小家伙的爪子已經(jīng)磨得泛紅,動作卻沒停,依舊循著指令重復(fù)著僵硬的動作不停扒門,眼神空洞,絲毫感覺不到疼,也不知道繼續(xù)這樣下去自己的爪子就要磨爛了。
他覺得有趣,興味盎然地看了一會兒,才伸出手指,隔著籠子,掐住了兔子的咽喉。兔子的動作猛地一頓,喉嚨里發(fā)出細弱的咕嚕聲,卻還是沒法掙脫。
沈柚。
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,聲音輕得像落在水面的羽毛,手上的力道卻在一點一點收緊。兔子的身體開始發(fā)抖,爪子徒勞地抓撓著籠欄,呼吸變得急促,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終于透出點驚恐。
下一秒,掐在它脖子上的手一松。那團小小的身軀剛來得及抽搐著吸進半口空氣,只聽咔嚓一聲脆響,像折斷細木枝般利落,兔子的身體猛地僵住,原本還在撲騰的爪子瞬間垂落。
林總松開手,指尖在籠欄上輕輕蹭了蹭,像是在擦去什么痕跡。
他踩著樓梯回到地面,從這處隱蔽的出口出來,坐進了車里,點了一支煙。
車后座里還靜靜躺著個巴掌大的禮盒,米白色包裝紙裹得整齊,絲帶打了個松松的蝴蝶結(jié)。這是啟明告別會上沈柚放過來的,里面是什么東西他也沒有拆開看過,好像是巧克力。但他不會碰任何陌生的食物來源,哪怕是對方送的東西。
林總漫不經(jīng)心地用指腹摁滅了煙頭,將禮盒撈了過來,打算將里面的東西扔掉。
放了很久,巧克力已經(jīng)融化了。他就要扔進路旁的垃圾桶時,忽然察覺到一抹很微弱的紅光,一晃而過,擦過了他的眼睛。
他動作頓時停住,冷冷地拆開了包裝,看見已經(jīng)軟塌塌不成型的巧克力里,露出了一枚小小的、正在工作中的定位器,旁邊黏膩的糖霜里,還有一個被揉成團的小紙條,上面是熟悉的筆跡,只寫了兩行:
【下次記得改一下用手滅煙的習(xí)慣。
我知道你不會吃的。跟你學(xué)的這招,驚喜嗎?】
當晚,c區(qū)安全局設(shè)置在喬家郊外房產(chǎn)的地下實驗室位置意外暴露。尚未撤離的研究人員被團團包圍,連同那些沒來得及銷毀的試驗品,一起被徹底控制,整個實驗室被一鍋端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