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。
漫天徹地的火。
濃煙裹著焦糊的氣息鉆進鼻腔,灼燒得沈清辭喉間像是吞了滾燙的烙鐵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。她被鐵鏈鎖在冷宮斑駁的墻壁上,破敗的宮裝早已被火星燎得千瘡百孔,裸露在外的肌膚更是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燙傷,疼得她意識都在陣陣發(fā)昏。
“姐姐,這火暖和嗎?”
嬌柔婉轉(zhuǎn)的聲音穿透噼啪作響的火焰,像毒蛇的信子,舔過沈清辭早已冰涼的心臟。她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,透過搖曳的火光,看見沈清柔穿著一身華貴的石榴紅宮裝,正依偎在蕭景淵的懷里,眉眼間滿是得意與怨毒。
那身石榴紅,是前世她及笄時,母親親手為她繡的禮服顏色。
而蕭景淵,是她曾經(jīng)傾心相待、滿心期盼要嫁的未婚夫。
“為……為什么?”沈清辭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(diào),血沫順著嘴角不斷溢出,“我待你不薄,沈家更是從未虧待過你,你為何要毀了我,毀了整個鎮(zhèn)國公府?”
沈清柔聞言,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她掙脫蕭景淵的懷抱,一步步走到火堆旁,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不堪的沈清辭,指甲幾乎要戳到她的鼻尖:“待我不薄?沈清辭,你也配說這話?你生來就是嫡女,有祖母疼、父親寵、母親愛,就連鎮(zhèn)國公府的傳家寶暖玉,都該是你的??晌夷??我也是父親的女兒,卻只能頂著庶女的名頭,看人臉色過活!憑什么你擁有一切,我卻要一無所有?”
“暖玉……”沈清辭的心猛地一沉,那枚溫潤剔透、能護主解毒的沈家傳家寶,前世就是在她十六歲那年的認主儀式上,“意外”認了沈清柔為主。當時她還以為是天意,如今想來,恐怕從那時起,這對狗男女就已經(jīng)布下了陰謀!
“沒錯,就是暖玉?!鄙蚯迦嵝Φ迷桨l(fā)得意,她抬手撫上頸間,那里本該掛著暖玉的位置,此刻卻空無一物——想來是早就被她妥善收好,舍不得拿來沾染這冷宮的煙火氣,“有了暖玉,我不僅能在府中站穩(wěn)腳跟,還能借它討好宮中貴人,甚至……助景淵哥哥爭奪皇位。沈清辭,你和你那死鬼爹,不過是我們登頂路上的墊腳石罷了!”
蕭景淵這時也走了過來,他看著沈清辭的眼神里沒有半分愧疚,只有冰冷的野心:“清辭,你太天真了。鎮(zhèn)國公手握兵權(quán),又不肯歸順于我,留著你們,始終是個隱患。如今沈家倒了,暖玉也在清柔手中,這天下,很快就會是我的。你安心地去吧,下輩子,別再這么蠢了?!?/p>
說完,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侍衛(wèi),將一捆早已備好的干柴扔進了火堆。
“轟——”
火焰瞬間竄起數(shù)尺高,灼熱的溫度幾乎要將沈清辭融化。她看著眼前這對男女相擁離去的背影,聽著他們漸行漸遠的笑聲,心中只剩下滔天的恨意和無盡的悔恨。
恨沈清柔的蛇蝎心腸,恨蕭景淵的狼子野心,更恨自己前世的愚蠢懦弱——錯信奸人,識人不清,不僅害死了自己,還連累了父母、祖母,連累了整個鎮(zhèn)國公府滿門忠烈,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!
“沈清柔!蕭景淵!”沈清辭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吼,聲音里滿是血淚,“我就是化作厲鬼,也絕不會放過你們!若有來生,我定要你們血債血償,讓你們?yōu)榻袢盏乃魉鶠?,付出千百倍的代價!”
烈火吞噬了她最后的聲音,意識徹底沉入無邊的黑暗。
……
“小姐!小姐您醒醒!”
焦急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,帶著熟悉的哭腔。
沈清辭猛地睜開眼睛,刺眼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,讓她下意識地瞇了瞇眼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熏香,是她閨房中常用的百合香,而非冷宮里刺鼻的焦糊味。
她動了動手指,沒有鐵鏈的束縛,也沒有灼燒的劇痛,只有身下錦被柔軟的觸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