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寒風卷著枯黃的落葉,在京城的街道上打著旋兒,發(fā)出“嗚嗚”的聲響,如同失勢者的哀鳴。靖王府的馬車碾過青石板路,車輪與地面摩擦的“轱轆”聲,在寂靜的午后顯得格外清晰。車廂內,蕭玦端坐于軟墊之上,玄色蟒袍上繡著的暗金龍紋,在透過車窗的微弱光線中若隱若現,卻難掩他眉宇間的凝重。
方才朝堂上的一幕仍在眼前:周顯癱倒在地的絕望模樣,蕭景淵聲嘶力竭的辯解與最終被拖拽而去的狼狽,還有百官們或震驚、或忌憚、或幸災樂禍的眼神,都像一幅幅鮮活的畫卷,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。他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盞,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,卻未能驅散心底的寒意——蕭景淵雖被削去皇子身份、貶為庶民,但他經營多年的勢力盤根錯節(jié),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徹底清除,這場權謀之爭,遠未結束。
“王爺,已到府門?!避嚪虻穆曇舸驍嗔耸挮i的思緒。
他緩緩抬眸,推開車門,凜冽的寒風瞬間涌入,吹動了他額前的發(fā)絲。府門前,柳正明與沈毅早已等候在此,兩人神色肅穆,顯然也在為后續(xù)的局勢擔憂。
“王爺。”柳正明上前一步,拱手行禮,聲音因激動而略帶沙啞,“今日朝堂之上,陛下能嚴懲周顯與蕭景淵,實屬大快人心!只是……”他話鋒一轉,眉頭緊鎖,“老臣擔心,蕭景淵的黨羽不會善罷甘休,定會暗中作祟,我們不得不防啊。”
沈毅也沉聲附和:“柳大人所言極是。方才屬下在回宮途中,發(fā)現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暗中監(jiān)視周府與蕭景淵的府邸,想來是他的余黨在打探消息,或許正密謀著如何營救或反撲?!?/p>
蕭玦點頭,目光掃過兩人,語氣沉穩(wěn):“你們的擔憂并非多余。蕭景淵雖被貶為庶民,但他手中仍握有部分私兵,且朝中不少官員與他素有勾結,只是今日證據未及他們,才暫時得以脫身。當務之急,是盡快審訊周顯,挖出所有黨羽名單,同時加強京城防衛(wèi),防止他們狗急跳墻?!?/p>
三人并肩走進府中,穿過雕梁畫棟的回廊,來到書房。書房內,暖爐中的炭火正旺,跳動的火焰將室內映照得暖意融融,與室外的蕭瑟形成鮮明對比。蕭玦走到案前,鋪開一張宣紙,拿起狼毫筆,指尖懸停片刻,緩緩落下,寫下“蕭景淵黨羽”五個遒勁有力的大字,隨后抬頭看向柳正明與沈毅:“柳大人,你負責提審周顯,務必從他口中撬出所有秘密;沈毅,你帶領京營將士,加強對皇宮、王府及鎮(zhèn)國公府的巡邏,同時密切監(jiān)視那些與蕭景淵有牽連的官員府邸,一旦發(fā)現異動,即刻稟報?!?/p>
“屬下遵命!”兩人齊聲領命,語氣鏗鏘。
柳正明接過蕭玦遞來的令牌,眼中閃過一絲決絕:“王爺放心,老夫定不會讓那些奸佞之臣有喘息之機!今日便去天牢提審周顯,哪怕用盡手段,也要讓他吐露實情!”
沈毅也拱手道:“屬下這就去安排京營防務,定將京城守得固若金湯,絕不讓蕭景淵的余黨有機可乘!”
兩人匆匆離去后,蕭玦獨自站在窗前,望著庭院中隨風搖曳的枯枝,心中思緒萬千。他想起前世,蕭景淵便是在失勢后暗中積蓄力量,聯(lián)合敵國勢力發(fā)動宮變,最終導致朝堂動蕩、民不聊生。如今,他雖提前一步削弱了蕭景淵的勢力,但前世的教訓仍歷歷在目,容不得他有絲毫懈怠。
“王爺,沈小姐派人送來書信?!笔绦l(wèi)捧著一封密封的信函走進書房。
蕭玦接過信函,指尖撫過信封上熟悉的字跡,心中泛起一絲暖意。他拆開信函,沈清辭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:“王爺,聽聞今日朝堂之事,蕭景淵雖被貶,但根基未除,需防其殘部反撲。我已命人加強鎮(zhèn)國公府防衛(wèi),同時讓暗衛(wèi)暗中調查蕭景淵私兵的下落,若有消息,即刻告知王爺。另,周顯狡猾,審訊時需留意其是否有隱瞞,可從其家人入手,或許能有所突破?!?/p>
看完書信,蕭玦嘴角微微上揚。沈清辭總能在關鍵時刻想到他未考慮到的細節(jié),有她這樣的盟友在側,無疑是他最大的助力。他提筆回信,簡單告知自己的安排,囑咐她注意安全,隨后命人將信送去鎮(zhèn)國公府。
與此同時,被囚禁在府中的蕭景淵,正處于一片混亂之中。曾經富麗堂皇的王府,如今死氣沉沉,侍衛(wèi)們手持兵刃,嚴密地守在各個角落,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。蕭景淵身著素色布衣,頭發(fā)散亂,坐在冰冷的地上,眼中布滿血絲,死死盯著窗外。
“廢物!都是廢物!”他猛地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,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格外刺耳,“周顯那個沒用的東西,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!還有那些平日里受過我恩惠的官員,如今一個個都縮著腦袋,沒人敢出來為我求情!”
貼身侍衛(wèi)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跪在地上,不敢抬頭:“殿下……不,主子,如今陛下震怒,朝中官員都怕被牽連,沒人敢貿然出頭。我們的私兵也被京營監(jiān)視,無法調動,恐怕……恐怕暫時無法營救您出去啊?!?/p>
“無法營救?”蕭景淵猛地站起身,一腳踹在侍衛(wèi)身上,眼中滿是瘋狂,“我花了這么多心思培養(yǎng)的勢力,竟然連這點用都沒有?我不信!我不信父皇真的會對我如此絕情!他一定是被蕭玦和沈清辭那個賤人蒙蔽了!只要我能見到父皇,一定能讓他回心轉意!”
他踉蹌著沖向門口,卻被守在門外的侍衛(wèi)攔住?!爸髯?,陛下有令,您不得出府半步,請回吧?!笔绦l(wèi)的聲音冰冷,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。
蕭景淵看著侍衛(wèi)手中寒光閃閃的兵刃,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絕望。他知道,自己如今已是庶民,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子,沒有人會再對他俯首帖耳,更沒有人會冒著風險為他求情。
“蕭玦!沈清辭!”蕭景淵咬牙切齒地低吼,指甲深深嵌進掌心,鮮血順著指縫滴落,“我絕不會放過你們!就算我身敗名裂,也要拉著你們一起陪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