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張蹲在戶籍登記點前,鋼筆在施爾昌的檔案上劃著:“1940年入偽警局,”
他的指尖沾著唾液捻開紙頁,“1944年因‘辦事不力’被降職,去年冬天差點被日軍槍斃,不知為啥又放了?!钡怯泝缘倪吔潜幌x蛀了,正好在“家庭關(guān)系”那欄。
林悅抱著情報冊經(jīng)過,聽見留用人員在墻角議論:“施爾昌肯定活不長,”有人往地上啐了口,“他知道的太多,日軍和共軍都容不下他。
”另一個人的聲音壓得很低,“聽說他有個弟弟,是八路軍,去年犧牲了……”
公安局信箱的鎖生了銹,陳宇掏出鑰匙時,指尖觸到個硬紙筒。
舉報信的字跡歪歪扭扭:“慶豐大戲院有秘密電臺,穿藍布衫的總跟偽政府官員碰頭。
”信紙邊緣沾著點胭脂,和蘇梅旗袍上的同款。
錢建國把信拍在桌上,軍用水壺的水濺在“大戲院”三個字上:“趙剛,帶兩個人去監(jiān)控?!?/p>
他往施爾昌瞥,“你以前在黑道有路子,能不能混進去?”施爾昌的手在桌下攥緊,銅戒指硌得掌心發(fā)疼,卻點頭說“能”。
施爾昌的破帽檐壓到眉毛,在煙館的角落里和“四爺”碰杯。
“聽說你想找活兒干?”“四爺”的煙桿在桌面敲出三響,“大戲院缺個看場子的,今晚來試試?”他的指甲縫里有銅綠,蹭在酒杯沿上像點青苔。
施爾昌往煙館的后門瞥,趙剛的人正假裝買煙?!俺桑彼锕嗔丝诰疲暗矣袀€條件,得讓我見見‘梅老板’,聽說她路子廣。”“四爺”的煙桿頓了頓,突然笑了:“你小子,野心不小?!?/p>
施爾昌在大戲院后臺拖地時,抹布故意蹭過化妝臺。
臺布下的電臺正“滴滴”響著,摩斯電碼的節(jié)奏很熟悉——和他銅戒指內(nèi)側(cè)的櫻花紋路凹凸對應(yīng)。
一個穿戲服的女人突然回頭,是吳特蓮,她的水袖里滑出張紙條,上面畫著個炸彈。
“新來的?”吳特蓮的胭脂味嗆得他皺眉,“會修燈泡不?后臺線路總壞?!?/p>
施爾昌抬頭時,看見燈泡旁的線路板上,焊點組成了個“寒梅”的圖案,和吳特蓮照片上的胸針相同。
雜貨鋪的劉掌柜往施爾昌手里塞了個堿水粽,繩結(jié)是萬字結(jié)。
“吳特蓮讓我給你帶話,”他的聲音壓得像蚊子哼,“端午夜里動手,炸軍火庫?!?/p>
施爾昌剝開粽葉時,發(fā)現(xiàn)糯米里藏著張地圖,軍火庫的位置被紅筆圈著,旁邊寫著“寒梅全體待命”。
他往戶籍登記點跑時,粽香混著冷汗味飄了一路。
老張正在登記“慶豐大戲院從業(yè)人員”,吳特蓮的職業(yè)欄填著“旦角演員”,籍貫寫著“北平”,和蘇梅的戶籍信息一模一樣。
端午節(jié)的月光青幽幽地照在大戲院的琉璃瓦上。
《霸王別姬》的鑼鼓聲里,吳特蓮飾演的虞姬正甩出水袖——三長兩短,是行動暗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