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聲無形呼喝,盡皆涌入胡麻耳中,直震得他渾身發(fā)麻,仿佛神魂都要扛不住這壓力,但凡有半點遲疑,心虛,都似乎要被這锏壓碎了骨頭。
但他卻咬牙撐住,舉定了此锏,任由那聲聲大喝,霹靂雷霆般響徹耳邊,只有一句沉喝:
“敢!”
“……”
一聲答應,瞬間狂風四溢,锏上氣息以他為中心,驟然向了整個頹敗壓抑的村子四方,擴散了開來,竟似形成了無數(shù)的重疊,一聲一聲,就此響了起來。
不僅是自己的回答,事實上,歷代胡家先主,接過鎮(zhèn)祟擊金锏時,都曾經(jīng)做過這樣的回答,只有對锏許諾,才會成為鎮(zhèn)歲胡家之主。
滾滾狂風襲向四方,周圍那無數(shù)的無主冤魂,本能里感覺到了驚恐顫栗,根本就不敢看向持锏的胡麻,甚至,哪怕只是在這村子里面站著,也立足不穩(wěn),幾乎要被狂風吹散。
“你們罪孽深重,雖然是被那穢物所害,但卻也難逃孽債附骨?!?/p>
同樣也在此時,旁邊觀禮的山君,看著胡麻舉起了銅锏,模糊的臉色,也有些唏噓,但還是向了這身邊的冤魂,低聲說著:“所以,你們需要拜他?!?/p>
“鎮(zhèn)祟胡家,可無視你們的孽債,送你們?nèi)ピ撊サ牡胤健?/p>
“撥亂反正,刑神伐鬼,正是鎮(zhèn)歲胡家……”
“……”
這些陰魂,朽化已久,不見得能夠明白山君在說什么,卻已被胡麻手中锏所震懾,紛紛跪倒,頭也不抬。
而詭異一幕出現(xiàn),隨著它們向了胡麻跪倒,那卷了過來的狂風,竟似立時便放過了它們,從它們頭頂,呼呼的卷過,將這滿村里殘留的些許陰森怨氣,一掃而空。
這些怨魂身上背負著的某些殘留之物,也盡數(shù)被這狂風吹走,就連它們的陰魂之體,都仿佛輕盈了許多,而山君便也滿面笑意,輕輕將右手大袖展開,無盡陰魂,皆入了其袖中。
然后,他才緩緩抬起大袖,沾了沾自己的眼睛,雖然他的臉,仍是模糊的,卻可以看到,那張臉上,已經(jīng)露出了由衷的欣喜之色:
“鎮(zhèn)歲胡家,有人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呼喇喇……
就在距離石匣子村不遠的地方,大羊寨子里面,老火塘子旁邊,也忽地卷起了一股子陰風,竟吹得平時不會飛揚的老火塘子塘灰,都一下子揚了起來。
這塘灰之中,也依稀有陰風升騰,如今正是晌午,日頭高照,但這股子陰氣,卻似乎分毫不懼日頭,只是輕盈的隨了風,在老火塘子上空,幽幽蕩蕩,輕輕的盤旋。
仿佛是人眼花,內(nèi)中,竟似出現(xiàn)了一位佝僂著身影的老婆婆模樣,她飄在大羊寨子上空,看向了絕戶村的方向,輕輕點了下頭。
臉上,是寬慰的微笑,又似帶了些期盼,遲疑良久,終還是隨了這風,直向了北方飄去。
而在極北,遙遠之處,某個古老而荒涼的巨大陵墓之前,十座古老的祠堂,安靜立在了那里,每一座祠堂前,皆有一個火盆,里面是長年不熄的火焰,幽幽蕩蕩,照亮了世間。
一圈排開,共是十盆,其中一盆,已經(jīng)熄滅了二十年之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