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將軍,”他緩緩開口,聲音變得沉穩(wěn)而有力,“您的問題,問錯了。”
“哦?”朱祁鈺眉毛一挑,來了興趣。
“對付也先,關(guān)鍵不在于從何處‘入手’,而在于讓他從何處‘落腳’?!卑蛨D的手指,重重地按在了地圖上幾處看似毫不相干的區(qū)域。
“這里,這里,還有這里。這三處牧場,是也先麾下三個最大部落的冬季牧場。眼下即將入冬,他們的牛羊剛剛完成轉(zhuǎn)場,最為肥壯,也最為懈怠?!?/p>
“我們不需要去攻擊也先的主力,那會陷入苦戰(zhàn)。我們只需要派出三支精銳的輕騎,像狼一樣,同時突襲這三處牧場,只燒草料,不殺人,搶走一部分牛羊就走。如此一來,這三個部落的數(shù)十萬牛羊,整個冬天都將面臨斷糧的絕境?!?/p>
“也先若要救,則主力必被我們牽著鼻子走,疲于奔命。他若不救,這三個部落為了活命,必然會對他心生怨恨,甚至?xí)榱藫寠Z其他部落的草場而爆發(fā)內(nèi)亂。”
“一石三鳥,此為上策。”
巴圖的聲音,在空曠的大殿內(nèi)回蕩,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狠辣與精準。
朱祁鈺的眼中,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贊許之色。這個巴圖,果然是個人才。他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,想的不是如何與也先正面決戰(zhàn),而是如何用最小的代價,撬動整個草原的格局,讓也先陷入內(nèi)外交困的泥潭。
這與他的想法,不謀而合。
“說得好?!敝炱钼朁c了點頭,又拋出了一個更核心的問題。
“若我給你十萬大軍,兵強馬壯,糧草充足。你,該如何一戰(zhàn)覆滅也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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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問題,像一道閃電,劈中了巴圖的靈魂。
他眼中的光芒瞬間熾熱到了極點,那是一種壓抑了太久的、對戰(zhàn)爭的渴望。但他依舊保持著驚人的冷靜,沒有立刻紙上談兵,而是反問道:
“敢問將軍,這十萬大軍之中,騎兵、步兵、還有……那種能發(fā)出雷霆之聲的火器兵,各有多少?大軍的后勤補給,又能支撐我遠離邊墻,作戰(zhàn)多久?”
這個問題,讓朱祁鈺徹底放下了心。
這證明了巴圖絕非一個只會夸夸其談的空想家,而是一個真正懂得戰(zhàn)爭,懂得后勤重要性的帥才。
“騎兵三萬,其中有三千,是人馬俱甲的重騎?!?/p>
“步兵六萬,皆裝備了可以三輪齊射的新式火銃,另有炮兵五千,裝備百門新式火炮。”
“至于后勤……”朱祁鈺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,“只要是在這片草原上,它可以支撐你,打到地老天荒?!?/p>
巴圖的身體,劇烈地一震。
他呆呆地看著朱祁鈺,仿佛在聽一個神話故事。
三千重騎?數(shù)萬火銃兵?還有……可以打到地老天荒的后勤?
這……這已經(jīng)不是一支凡人的軍隊了!這是足以碾碎草原上一切抵抗的天兵!
短暫的震驚之后,巴圖的呼吸變得無比急促,他臉上的皮膚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。他猛地轉(zhuǎn)身,再次撲到那張巨大的地圖前,整個人仿佛與地圖融為了一體。
“若真有如此神兵,滅也先,易如反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