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如墨。
城外,顧家莊園宴會廳內(nèi),觥籌交錯,酒氣熏天。
顧大少正為自己白天的“壯舉”大擺筵席,慶祝他將朝廷命官的腦袋砸成一個爛西瓜的赫赫戰(zhàn)功。
赴宴的,盡是些蘇州城里臭名昭著的地痞流氓,以及幾個膽大包天、唯恐天下不亂的鄉(xiāng)紳子弟。他們高舉酒杯,將肉麻的吹捧當(dāng)作下酒菜,一聲聲“江南第一好漢”喊得比死了親爹還要賣力。
“顧少威武!那姓錢的官兒,死得跟條狗一樣!真是大快人心!”
“什么狗屁巡撫,什么欽差大臣!在咱們蘇州地界,還不是要看顧家的臉色!”
“我看那楊繼宗,就是個沒牙的老虎,只會叫喚,屁用沒有!”
顧大少被捧得飄飄然,他猛地將一杯烈酒灌進喉嚨,抓起一只燒雞腿狠狠撕下一塊,狂笑道:“一群廢物!今天殺個七品官算什么?明日,老子就帶人去把那巡撫衙門給砸了!將楊繼宗那條瘋狗,活活趕出江南!”
狂言引來滿堂喝彩,酒杯碰撞聲、女人的尖笑聲、粗鄙的咒罵聲,匯成一股污濁的聲浪,幾乎要將這華美的屋頂掀翻。
他們沉浸在無法無天的狂歡里,無人察覺,莊園之外,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,早已是殺機四伏。
五百道黑色的影子,如同從地獄里爬出的鬼魅,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對整個莊園的合圍。
他們衣甲摩擦沒有發(fā)出一絲聲響,行動之間配合默契,仿佛一個沉默而又精密的殺戮機器。
莊園外一處高坡上,楊繼宗身披冰冷的鐵甲,親自坐鎮(zhèn)中軍。
他那雙在黑夜中亮得嚇人的眸子,冷冷地注視著遠處那片喧囂的光明。顧家莊園墻高院深,戒備森嚴(yán),數(shù)千鄉(xiāng)勇團練手持長矛,在墻頭與箭樓上來回巡邏。
強攻,必然會造成神機死士不必要的傷亡。
但他今夜,不是來打仗的。
他是來……判決的。
他沒有下達沖鋒的命令,只是緩緩側(cè)過頭,對著身旁一名同樣披甲的炮隊指揮官,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(diào),下達了指令。
“調(diào)虎蹲炮?!?/p>
“給本官,轟開它的大門!”
“遵命!”
數(shù)門造型奇特、炮身粗短卻透著一股猙獰之氣的虎蹲炮,被迅速從馬背上卸下,熟練地架設(shè)起來。那黑洞洞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炮口,精準(zhǔn)地對準(zhǔn)了顧家那扇足以并排跑馬的朱漆大門。
宴會廳內(nèi),顧大少正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歌姬,準(zhǔn)備上演活春宮。
突然!
“轟!”
一聲沉悶到極點的巨響,從莊園外傳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