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甲鐵騎如同一把被燒得通紅的巨大匕首,在敵人的陣型中肆意穿插、切割。他們鑿穿了敵軍的左翼,又毫不停歇地轉向,向著中軍那片最為密集的人群,發(fā)起了第二次、第三次沖鋒。每一次沖鋒,都會在瓦剌人的陣列中,犁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,將成百上千的敵人卷入死亡的漩渦。
巨大的混亂與恐慌,如同瘟疫般擴散。伯顏帖木兒在數十名最精銳的親衛(wèi)拼死保護之下,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怯薛衛(wèi),被那群從地獄中沖出的鋼鐵魔神,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肆意屠戮,他那雙赤紅的眼睛里,終于流露出了絕望。
他想不明白,為什么會這樣?
為什么南人的軍隊,會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里,變成如此可怕的怪物?那種仿佛能射穿一切的火銃,那種能噴吐鋼鐵風暴的火炮,還有眼前這支刀槍不入、宛如天神下凡的重甲騎兵……
這一切,都徹底顛覆了他對戰(zhàn)爭的認知!
“不……不?。 ?/p>
他發(fā)出一聲狀若瘋魔的咆哮,那聲音里充滿了不甘、憤怒,以及一種被時代徹底拋棄的巨大悲涼。
就在此時,一陣更加沉悶、更加令人絕望的鼓聲,從明軍本陣的方向傳來。
咚!咚!咚!
那座自始至終都穩(wěn)如泰山的步兵方陣,也開始動了。它像一堵緩緩向前移動的鋼鐵之墻,火銃兵與長槍兵交替掩護,冷酷而高效地向前推進,進一步壓縮著瓦剌騎兵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存空間。
一張由火器、重騎、長槍兵組成的、毫無死角的天羅地網,已經徹底成型。
羅通立馬于親衛(wèi)的簇擁之中,立于陣前。他沒有去看那些四散奔逃的普通士兵,他那鷹隼般銳利的目光,早已穿過了血肉橫飛的混亂戰(zhàn)場,死死地鎖定在了亂軍之中,那頂依舊在負隅頑抗的、屬于伯顏帖木兒的日月狼頭帥旗之上!
擒賊先擒王!
“擂鼓!擂響天的鼓!”羅通猛地舉起手中的戰(zhàn)刀,刀鋒直指那面帥旗,發(fā)出了如同炸雷般的怒吼。
“隨我殺!”
話音未落,他雙腿猛地一夾馬腹,整個人如同一支離弦的利箭,親自帶領著身后數百名同樣悍不畏死的親衛(wèi),義無反顧地向著敵軍最核心的心臟,直插而去!
伯顏帖木兒也是縱橫草原多年的悍將,骨子里流淌著嗜血的兇性。眼見對方主將竟然親自沖陣而來,他非但沒有后退,反而被激起了最后的、也是最瘋狂的斗志。
逃?他伯顏帖木兒的字典里,沒有這個字!
就算是死,也要拉上一個夠分量的墊背!
“來得好!”他嘶吼著,撥轉馬頭,手中彎刀一擺,竟主動迎著羅通沖了過去。
兩員代表著新舊兩個時代最頂尖武力的主將,就在這萬軍矚目之下,如兩顆高速對撞的流星,轟然相撞!
“鐺——!”
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,響徹云霄!
火星四濺!
伯顏帖木兒只覺得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從刀身上傳來,震得他虎口發(fā)麻,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彎刀。他引以為傲的精湛刀法,在對方那純粹的、不講任何道理的絕對力量面前,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
羅通的刀法大開大合,沒有任何花哨的技巧,每一刀劈出,都帶著開山裂石般的沉猛氣勢。伯顏帖木兒的刀法雖然狠辣刁鉆,角度詭異,但每一次格擋,都像是用木棍去抵擋一柄揮舞的鐵錘,震得他氣血翻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