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山工業(yè)基地,最高機密等級的“天工一號”測試車間。
這里沒有窗戶,厚重的鐵板門從外面鎖死,只為隔絕那足以讓山石都為之戰(zhàn)栗的轟鳴。
車間正中,是一頭前所未見的鋼鐵巨獸。
一臺高達兩丈的改良型蒸汽機,如同暴怒的心臟,每一次活塞的往復運動,都噴吐出灼熱的白汽,發(fā)出沉重如雷的咆哮。
它的力量,沒有用于驅(qū)動車輪,而是通過一套復雜到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傳動系統(tǒng)——飛速旋轉(zhuǎn)的主軸、交錯咬合的齒輪、以及上百條繃緊的牛皮傳動帶,被精準地分配到了車間的每一個角落。
在那里,五十臺經(jīng)過無數(shù)次改良的動力織布機,正隨著主軸的節(jié)奏,以一種超越了人類想象極限的速度,瘋狂起舞。
“哐!哐!哐!”
無數(shù)的飛梭化作了肉眼無法捕捉的白影,在經(jīng)緯線之間來回穿梭,速度快到仿佛隨時會摩擦起火。
織機上卷布的速度,快得肉眼可見。
那平整、細密的棉布,就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,從虛空中不斷地拉扯出來。
皇家科學院院長范祥和格物學大學士宋胤星,兩人皆是一身被油污浸染的工裝,耳朵里塞著棉花,正死死地盯著一臺織機旁邊的沙漏。
他們的眼球布滿血絲,臉上寫滿了三個月未曾安眠的疲憊。
但此刻,那疲憊被一種極致的亢奮與狂熱所取代。
當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落下。
宋胤星猛地按下了旁邊的一個銅鈴。
刺耳的鈴聲響起,蒸汽機的鍋爐工立刻拉下閥門,切斷了蒸汽供應。
那震耳欲聾的轟鳴,如同被斬斷了脖頸的巨獸,在不甘地嘶吼了幾聲后,漸漸平息。
范祥和宋胤星幾乎是同時撲了上去,一人負責測量織機上的布匹長度,一人負責核對記錄。
片刻之后,宋胤星拿著寫滿了數(shù)字的寫字板,雙手顫抖地遞給了范祥。
范祥看著那個最終的數(shù)字,嘴唇哆嗦著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他只是猛地轉(zhuǎn)過身,看向車間角落里,那個從始至終都靜靜站立的身影。
皇帝,朱祁鈺。
他沒有戴耳塞,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工業(yè)的噪音。
“陛下……”
范祥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。
“成了?!?/p>
“一個時辰,五十臺織機,共計產(chǎn)出棉布五百匹?!?/p>
“換算下來,一臺織布機,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運轉(zhuǎn),其產(chǎn)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