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藩王,他曾跟在皇兄朱祁鎮(zhèn)的身后,仰望著那高高在上的御座。
作為監(jiān)國,他曾在這里主持朝會,與百官議事,將一道道決定生死的命令發(fā)出。
但這一次,完全不同。
他的身后,是風雨飄搖的過去。
他的眼前,是充滿未知的未來。
他走得很穩(wěn),袞服的下擺拂過冰冷的石階,發(fā)出沙沙的輕響。
他的目光,平靜地掃過跪在丹陛兩側(cè)的群臣。
他看到了跪在最前方的于謙。
這位兵部尚書的背脊挺得筆直,花白的頭發(fā)在晨風中微微顫動,肩膀似乎也在微微抖動。
朱祁鈺知道,那不是畏懼,是激動。
他又看到了跪在武將隊列里的羅通。
那條漢子將頭顱深深埋下,仿佛要將額頭嵌入冰冷的石板,只有那緊握的雙拳,暴露了他內(nèi)心的波瀾。
還有更多的人。
那些曾在朝堂上反對他,質(zhì)疑他,此刻卻匍匐在他腳下,不敢有絲毫異動的人。
那些曾因他一道命令而家破人亡,此刻卻不得不山呼萬歲的人。
他一步步向上走,仿佛踏過的不是石階,而是這帝國所有人的命運。
終于,他走到了丹陛的盡頭。
那張象征著帝國最高權(quán)力的黃金寶座,就在眼前。
它比他想象的更大,更冷。
上面的龍紋雕刻,在晨光下閃爍著森然的光。
朱祁鈺沒有絲毫猶豫。
他轉(zhuǎn)身,撩起厚重的袞服下擺。
坐下。
這個簡單的動作,卻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。
當他的身體,與那冰冷的御座接觸的瞬間。
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,順著脊椎,直沖天靈蓋。
仿佛整個紫禁城,整個北京,乃至整個大明的山川河流,都與他的脈搏,連在了一起。
他成了這片土地的心臟。
隨著他落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