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到讓于謙那種茅坑里的石頭,都把你當成了救世主?!?/p>
“好到讓滿朝文武,都忘了這天下,本該姓朱,名祁鎮(zhèn)?!?/p>
朱祁鈺沒有反駁,只是平靜地看著他。
“若不如此,大明的江山,在那個冬天,就已經(jīng)沒了。”
“皇兄被俘,二十萬京營精銳盡喪,北京城內(nèi),連能戰(zhàn)之兵都湊不齊三萬?!?/p>
“臣弟若不坐上那個位置,不用雷霆手段,你猜那些文官會做什么?”
朱祁鈺拿起自己的酒杯,輕輕晃動著。
“他們會立刻收拾金銀細軟,擁著太子,遷都南京?!?/p>
“這北方的萬里江山,就拱手送給也先了?!?/p>
朱祁鎮(zhèn)的嘴唇動了動,卻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因為他知道,朱祁鈺說的是事實。
“石亨是個什么東西,你比我清楚?!敝炱钼暲^續(xù)說道,“一個只知鉆營的武夫,一個連兵書都認不全的莽漢?!?/p>
“你把他當成救命稻草,可知他早就把你當成了他升官發(fā)財?shù)膲|腳石?”
“他跟你說的那些話,許諾的那些官位,他轉身就告訴了我。”
朱祁鎮(zhèn)的身體,猛地一晃。
他扶住桌角,才沒有倒下。
“你……你說什么?”
“從皇兄你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,這盤棋,就已經(jīng)定局了。”
朱祁鈺的聲音很輕,卻像一把最鋒利的刀,剖開了所有的偽裝。
“清田核畝是假的,京營改制也是假的?!?/p>
“那都是臣弟做給他們看的戲,逼著他們把所有不滿都發(fā)泄出來,逼著他們自己跳進臣弟挖好的坑里?!?/p>
朱祁鎮(zhèn)呆呆地看著朱祁鈺,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、病弱的弟弟。
他第一次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過他。
那溫和病弱的外表下,藏著的是何等深沉的算計,何等冷酷的心腸。
月光下,只有兩個被命運徹底改變的男人,在進行最后的告別。
“是朕輸了?!?/p>
良久,朱祁鎮(zhèn)吐出這三個字,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“輸?shù)貌辉??!?/p>
他終于伸出手,端起了桌上那杯屬于他的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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