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祁鈺抬了抬手,示意興安給他們上茶。
兩人謝恩落座,卻沒有碰那冒著熱氣的茶杯。
御書房內(nèi),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只有燭火偶爾發(fā)出的“噼啪”聲,和三人輕微的呼吸聲。
良久。
還是于謙,打破了這令人壓抑的寂靜。
他緩緩站起身,走到御案前三步,對著朱祁鈺,行了一個長揖及地的大禮。
他的腰,彎得很深,幾乎與地面平行。
“陛下?!?/p>
于謙的聲音,沉穩(wěn)而沙啞。
“臣有一言,或有干天和,但為江山永固,為天下萬民,不得不奏?!?/p>
朱祁鈺的目光,從燭火上移開,落在于謙那花白的頭頂。
他沒有讓他起身,只是靜靜地看著。
“于少保,但說無妨?!?/p>
于謙緩緩直起身子,他抬起頭,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,直視著龍椅上的年輕帝王。
他的目光,沒有絲毫的躲閃。
“天無二日,國無二主。”
這八個字,他說得很慢,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,砸在御書房的地板上。
“太上皇在,則人心不定。昨夜之事,便是明證?!?/p>
“只要他一日尚在,那些心懷叵測之徒,便永遠有一個可以打起的旗號。那些被清洗的勛貴之家,便永遠有一份復辟的念想。”
“長痛,不如短痛?!?/p>
于謙深吸一口氣,聲音壓得更低,卻也更加決絕。
“請陛下,行霹靂手段,永絕后患!”
他的聲音里,已經(jīng)不帶任何臣子的勸諫,只剩下最冰冷的、關(guān)乎社稷存亡的決斷。
“陛下當知,唐時玄武門之事,殷鑒不遠!”
“玄武門之事”五個字一出,御書房內(nèi)的空氣,仿佛瞬間被抽干了。
羅通“撲通”一聲,單膝跪地。
他不像于謙那樣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他的話,簡單而直接,帶著軍人特有的血腥氣。
“陛下!于大人所言極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