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傳第一小旗官,趙一。”
一名身形矯健、眼神銳利如鷹的神機死士無聲地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,單膝跪地。
“主上?!?/p>
朱祁鈺將一沓剛剛浮現(xiàn)在腦海中的信息,簡潔明了地復(fù)述出來。
“京城德隆鐵匠鋪,鋪主范祥。今晚亥時,他會在‘長樂坊’輸光最后一塊銅板,然后去‘忘憂酒館’酗酒。他有一個女兒,身患惡疾,急需五十兩銀子救命?!?/p>
“你的任務(wù),”朱祁鈺的目光變得冰冷,“帶上二百兩銀子和一份偽造的工部征召文書。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找到他。五十兩,給他女兒治??;一百五十兩,買下他的鐵匠鋪和他的命?!?/p>
“告訴他,有一位貴人看中了他的手藝,要送他一場潑天的富貴。若從,便蒙上頭,即刻帶回西山。若不從……”
朱祁鈺頓了頓。
“就讓他永遠(yuǎn)留在酒館里。”
“遵命!”
趙一的身影,如鬼魅般融入了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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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天還未亮。
趙一返回了玉虛觀,身后跟著一個被麻布頭套罩住腦袋、身體還在微微發(fā)抖的中年男人。
男人被帶入主殿,頭套被摘下。
刺眼的火光讓他瞇起了眼,他身上散發(fā)著廉價的酒氣和鐵銹混合的味道,頭發(fā)亂得像一團(tuán)雞窩,眼神渾濁,充滿了絕望與茫然。
他看著自己滿是老繭和燙傷的手,又抬頭看了看四周這破敗又莊嚴(yán)的道觀,聲音沙啞。
“你們……究竟是什么人?”
朱祁鈺沒有出聲,只是靜靜地看著他。
這就是范祥,一個被時代淘汰的失敗者。
也是他改變歷史所需要的第一塊基石。
“你叫范祥?”朱祁鈺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響起,帶著一絲回音。
范祥一個激靈,這才注意到眼前站著一個穿著素色道袍的年輕人。
年輕人面色蒼白,看上去像個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貴公子,但那雙眼睛,卻深得讓他心悸。
“你……你是判官老爺?”范祥嚇得縮了縮脖子。
朱祁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而是將那份《虎蹲炮制造全解》的圖紙,緩緩在他面前展開。
“你看看這個。”
范祥的目光不情愿地落在圖紙上,起初是漫不經(jīng)心,隨即,他渾濁的眼神猛地一凝。
他是個鐵匠,一輩子都在跟銅鐵打交道。
他或許不懂什么大道理,但他看得懂一張爐火純青的鍛造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