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日后,南京,龍江船廠舊址。
江風(fēng)嗚咽,吹過(guò)半腐的棧橋。
曾經(jīng)停泊著遮天蔽日寶船的港口,如今只剩下幾座破敗船塢,在蕭瑟中沉默。
一片死寂旁,一間不起眼的木匠鋪?zhàn)訁s透著生機(jī)。
刨刀聲,鋸木聲,錘打聲,不絕于耳。
鋪?zhàn)記](méi)有招牌。
門(mén)楣上只刻了一個(gè)“朱”字,字跡遒勁,如同船的龍骨。
朱祁鈺身著普通商賈服飾,與袁彬二人緩步走近。
一股上等楠木混合著桐油的特殊香氣,先一步撲面而來(lái)。
他踏入鋪內(nèi)。
一個(gè)身形高大、須發(fā)半白的老者,正赤著上身。
他揮汗如雨,用一把巨大的斧子劈砍一根原木。
每一斧落下,力道、角度都分毫不差。
木屑紛飛間,一截完美的弧形肋骨已然成型。
其技藝之精湛,令人嘆為觀止。
“店家,可是朱亥師傅?”朱祁鈺開(kāi)口問(wèn)道,聲音溫和。
老者頭也不抬,斧子依舊揮舞不停。
他的聲音如同手中的斧子,沉悶有力:“買(mǎi)家具出門(mén)右轉(zhuǎn),定制棺材提前三月。若是閑聊,滾。”
袁彬眉頭一皺。
一絲寒意從他身上散發(fā),卻被朱祁鈺用眼神制止了。
朱祁鈺不以為忤。
他走到一旁,拿起一塊剛刨下的木料。
他用手指感受著上面的紋理和濕度,贊嘆道:“好手藝。這塊木料,在水中浸泡至少三年,又在通風(fēng)處陰干了五年。木性已定,水火不侵。用來(lái)做船的龍骨,再合適不過(guò)。”
聽(tīng)到這話(huà),朱亥的斧子終于停了下來(lá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