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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3章 墨蘭39－父之思，妾之謀（第1頁）

盛家書塾的辯論，以及平日里子女們的表現(xiàn)，盛纮皆冷眼瞧著，記在心上。他雖忙于公務(wù)，但對子女的課業(yè)前程，從未真正放松過。尤其是近來，幾個孩子的變化，他都看在眼里。

長柏自不必說，一貫的沉穩(wěn)端方，學(xué)問扎實，是盛家未來的指望。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長楓，這個以往被自己幾乎要放棄的庶子，近來竟似開了竅一般，文章有了筋骨，談吐也見地漸增，雖根基仍不如長柏，但那股子上進的勁兒，卻是以往沒有的。盛纮心中自是欣慰，覺得盛家子弟，總算沒有太不堪的。

而最讓他心情復(fù)雜的，是四女兒墨蘭。

那日“立嫡立賢”之辯，墨蘭那番“主君自有考量，我等當盡本分”的言論，事后莊學(xué)究在他面前也曾提及，言語間不乏贊賞，稱其“見識明達，不囿于身份之見，能務(wù)修身之本”。

盛纮獨坐書房時，回想起墨蘭平日里的言行。她在書齋中沉靜好學(xué)，進步飛速；對待兄長，能引導(dǎo)勸勉，促使長楓上進；照料幼弟，亦是耐心細致。那份超出年齡的沉穩(wěn)與通透，那份對事理清晰的洞察力，以及那份懂得收斂鋒芒、專注自身的定力，都讓他這個在官場沉浮多年的人，也暗自點頭。

“此女若為男子……”盛纮不由自主地喃喃出聲，隨即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，“可惜了。”

他是真心感到惋惜。墨蘭展現(xiàn)出的心智與潛力，若能放在男子身上，加以培養(yǎng)，未來科場揚名、光耀門楣，未必是難事?？伤桥畠荷?，縱有才華，最終也不過是依附父兄夫君，在內(nèi)宅方寸之地施展，至多是為未來的夫家增添些助力，于盛家本身的門楣提升，終究隔了一層。這份惋惜，混雜著對女兒才華的認可與對世道的無奈，讓他對墨蘭，倒是比以往多了幾分真心的看重。

這份看重，落在時刻關(guān)注著盛纮情緒的林噙霜眼中，便成了她鞏固地位、謀取利益的契機。

這日晚間，盛纮信步來到林棲閣。林噙霜早已得了消息，精心裝扮過，卻未著艷色，只一身素雅衣裙，發(fā)間簪著一支簡單的玉簪，顯得弱質(zhì)纖纖。見盛纮進來，她未語先笑，眼中是滿滿的依賴與仰慕，迎上前柔柔喚道：“纮郎?！?/p>

她親自伺候盛纮脫下外袍，奉上溫度恰好的茶水，動作輕柔，言語溫存，絕口不提任何煩心事，只細細說著長榆今日又學(xué)會了什么新詞，長了多少分量，話語間全是對未來生活的滿足與對盛纮的感激。

盛纮享受著這份溫柔小意，神色放松。林噙霜覷著他的臉色，見時機正好，便話鋒微微一轉(zhuǎn)，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崇拜與心疼：“纮郎近日操勞公務(wù)，瞧著都清減了些。妾身瞧著，心里真是……只恨自己是個女兒身，不能為纮郎分憂解難。”她輕輕依偎過去，聲音更低柔了幾分，“幸好，咱們的墨兒是個懂事的孩子，知道用功，連莊學(xué)究都夸她。還有楓哥兒，如今也知道上進了，前兩日還說來日若能考取功名，定要好好孝敬父親，為父親分憂呢?！?/p>

她巧妙地將墨蘭的出色與長楓的進步，都歸功于盛纮的“教導(dǎo)有方”和“福澤庇佑”，字字句句都在滿足盛纮作為父親和男人的虛榮心，同時也不動聲色地提醒他，他們母子三人的榮辱，全都系于他一身。

盛纮聽著，果然受用。他拍了拍林噙霜的手，嘆道：“墨蘭確是不錯，心思通透，比許多男兒都強。長楓近來也大有長進，你教養(yǎng)得辛苦。”

林噙霜立刻眼眶微紅，做出泫然欲泣之態(tài)，仰頭望著盛纮：“纮郎快別這么說，能伺候纮郎，教養(yǎng)孩子們，是妾身幾輩子修來的福分。只要纮郎心里有我們娘兒幾個，知道我們的心始終是跟纮郎在一起的，妾身便心滿意足了，再多的辛苦，也都是甜的。”她再次強調(diào)了自己的“深情”與“依附”，將自身放在一個卑微又癡情的位置上。

盛纮看著她這般情態(tài)，想起往日“情濃”，想起她一無所有只能依靠自己，心中那點因墨蘭不是男子而產(chǎn)生的遺憾，似乎也在這種被全然依賴和崇拜的感覺中，得到了些許補償。他溫聲安撫道：“你的心，我自然是知道的。放心，孩子們的前程，我自有計較。”

林棲閣內(nèi)，燭火溫馨，一派柔情蜜意。然而在這溫情之下，是盛纮對子女才干的衡量與惋惜，是林噙霜精心算計的示弱與固寵。他們各取所需，維系著這盛家后宅中，微妙而脆弱的平衡。而墨蘭（青荷）的才華，在這平衡中，既是林噙霜的籌碼，也成了盛纮心中一抹復(fù)雜的印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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