澄園被無形的陰云籠罩,明蘭在一次次求助無門后,心力交瘁。絕望如同藤蔓,纏繞得她幾乎窒息。在某個(gè)輾轉(zhuǎn)難眠的深夜,一個(gè)被她刻意忽略、甚至帶些復(fù)雜心緒的身影,浮現(xiàn)在腦?!m。
是了,墨蘭。她嫁入了清流韓家,公爹韓大相公是朝中首輔,門生故舊遍布朝野,其夫韓絡(luò)身在翰林,消息靈通。更重要的是,墨蘭其人,心思縝密,最懂權(quán)衡利弊。如今這局面,或許……或許只有她能看出其中關(guān)竅,或者,有辦法遞個(gè)話?
這個(gè)念頭一旦升起,便再也無法壓下。明知希望渺茫,甚至可能再受一次折辱,但為了顧廷燁,明蘭也顧不得那許多了。她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決定“死馬當(dāng)活馬醫(yī)”。
她不敢明目張膽地登門,如今顧家是風(fēng)口浪尖,她不能給韓家,更不能給墨蘭帶去明顯的麻煩。她換上尋常仆婦的衣衫,用布巾包了頭臉,只帶著最信任也最機(jī)靈的小桃,趁著天色未明,從侯府后角門悄悄溜出,一路遮遮掩掩,來到了韓府側(cè)門,遞了話,只說是“盛家舊仆,有要事求見四姑娘”。
當(dāng)明蘭被引入清暉院偏室,摘下頭巾,露出那張憔悴不堪、眼下烏青的臉時(shí),墨蘭正端坐在上首,手中捧著一盞清茶,神色平靜無波,仿佛對她的到來并不意外。
“六妹妹如今是侯府夫人,何等尊貴,怎的這般打扮,紆尊降貴到我這兒來了?”墨蘭的聲音淡淡的,聽不出什么情緒。
明蘭也顧不得她的語氣,上前一步,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焦急與懇求:“四姐姐,我……我實(shí)在是走投無路了!二郎他身陷囹圄,外面流言蜚語,欲置他于死地!求四姐姐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,能否……能否請姐夫或是韓大相公在朝中代為周旋一二?哪怕只是探聽些真實(shí)消息也好!”
墨蘭垂眸,輕輕吹了吹茶湯上的浮沫,并未立刻回答。室內(nèi)靜得只能聽到明蘭急促的呼吸聲。
半晌,墨蘭才抬起眼,目光清冷地看向明蘭,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:“六妹妹,你可知如今朝中局勢?顧侯之事,牽扯的是逆產(chǎn),是軍心,是天子威嚴(yán)。這等潑天大事,豈是我一個(gè)內(nèi)宅婦人,或是韓家這等清流門第能隨意置喙、輕易沾染的?”
她頓了頓,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,那冰封的舊怨,終究還是流露了出來:“六妹妹可還記得,當(dāng)年我小娘林氏,被王大娘子尋了由頭要發(fā)賣時(shí),祖母與你,不也是選擇了明哲保身,冷眼旁觀嗎?那時(shí),可曾有人為我們林棲閣說過一句話?如今,你叫我如何敢為了你,將整個(gè)韓家拖入這渾水之中?”
這番話如同冰錐,刺得明蘭臉色又白了幾分,身子晃了晃,幾乎站立不穩(wěn)。她張了張嘴,想辯解那時(shí)自己人微言輕,想說明情況不同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。舊日的裂痕,終究橫亙在那里。
“四姐姐……”明蘭的淚水再次涌上,聲音哽咽,“我知道昔日種種,是妹妹對不住你,對不住林姨娘……可二郎他是無辜的!他若倒了,澄園上下,我與孩兒……只怕也難有活路!求姐姐……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,也請看在盛家、看在……看在利益的份上!顧家若倒,對盛家,對兄長,對姐姐你在韓府的處境,難道就全無影響嗎?若能救得二郎,顧家、盛家,乃至英國公府,必將感念韓家、感念姐姐之恩!”
利益,這是明蘭最后能打出的牌。她深知墨蘭的為人。
墨蘭聽完,沉默了片刻,指尖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。她腦中飛速運(yùn)轉(zhuǎn),權(quán)衡著利弊。顧廷燁是否真的會倒?皇帝的態(tài)度究竟如何?韓家若插手,風(fēng)險(xiǎn)與收益幾何?還有……那舊日的怨懟,是否值得在此時(shí)阻擋可能到來的巨大利益和人脈?
看著明蘭那近乎絕望的懇求,再想到若顧廷燁真的倒下,盛家或許也會受到牽連,長楓的仕途難免波折,自己在韓府,若少了有力的娘家支撐……諸多念頭在她心中交織。
最終,她輕輕放下了茶盞,語氣依舊平淡,卻似乎松了一絲口風(fēng):“六妹妹,你且先回去。顧侯之事,牽扯甚廣,非比尋常。但我可以告訴你一點(diǎn),陛下……未必真想置顧侯于死地?!?/p>
她看向明蘭,目光深邃:“你如今要做的,不是四處盲目求人,而是穩(wěn)住澄園,加強(qiáng)護(hù)衛(wèi),保護(hù)好你自己和你身邊的人,尤其是剛出生的孩子。莫要再讓人鉆了空子。至于朝堂之事……非你我能左右,且靜觀其變吧?!?/p>
這算不上什么承諾,甚至帶著敷衍。但比起之前徹底的拒絕,總算有了一絲微弱的、不確定的希望。明蘭知道,這已是墨蘭能給出的最大限度的回應(yīng)了。她含淚深深一福:“多謝四姐姐提點(diǎn)。”
將明蘭打發(fā)走后,墨蘭獨(dú)自在偏室坐了許久。她并非鐵石心腸,姐妹落難,她亦有觸動(dòng),但更多的,是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算計(jì)。
當(dāng)晚,她便尋了機(jī)會,與韓絡(luò)細(xì)細(xì)分說此事,又悄悄遞信給兄長盛長楓。三人在“楓居”密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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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顧廷燁此事,看似兇險(xiǎn),但陛下若真欲嚴(yán)懲,早該抄家問罪,豈會只是收押?”韓絡(luò)沉吟道,他在翰林院,更能感受到一些微妙的風(fēng)向,“且彈劾雖兇,卻始終未動(dòng)根本,陛下也未曾另派主帥接管京畿防務(wù)……此事,恐有蹊蹺?!?/p>
長楓點(diǎn)頭:“妹妹說得對,陛下初登大寶,根基未穩(wěn),正是用人之際。顧侯乃陛下肱骨,豈會自斷臂膀?我看,這更像是……一場博弈?!?/p>
墨蘭眼中精光一閃:“正是。老皇帝暴斃,曹太后扶今上登基卻把持內(nèi)廷不肯撤簾,外有曹家掌控禁軍。陛下要親政,必須先奪兵權(quán),再拆簾子。如今這局面,陛下需要一把最鋒利的刀,也需要一個(gè)……足以吸引所有火力的靶子?!?/p>
三人對視一眼,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測。顧廷燁,很可能就是那個(gè)靶子,也是那把刀!
“那我們……”長楓看向墨蘭。
墨蘭唇角勾起一絲冷然的弧度:“按兵不動(dòng),靜觀其變。若顧廷燁能過此劫,他欠我們一個(gè)‘未曾落井下石’的人情,將來兄長在朝中,我在韓府,皆有益處。若他過不了……我們亦未損失分毫,明哲保身,方是上策?!?/p>
利益最大化,風(fēng)險(xiǎn)最小化。這便是墨蘭,以及她所代表的林棲閣一脈,在風(fēng)波詭譎的朝局中,選擇的生存之道。她們冷眼旁觀,等待著最終的結(jié)局,再?zèng)Q定如何落下手中的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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