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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8章 墨蘭44－窗外世界（第1頁）

臘月將至，汴京城的年味漸濃，街市上愈發(fā)熙攘。墨蘭（青荷）心中那個引導長楓接觸實務的念頭，也隨著年節(jié)下各處莊鋪送來賬目盤點的時機，變得清晰起來。

這日，趁著冬陽晴好，墨蘭向林噙霜提議：“阿娘，年節(jié)下各處莊鋪都送了賬本來，我與三哥哥整日埋頭書本，也不知外頭世界究竟如何。不若趁此機會，讓我們也跟著看看，哪怕只是聽聽管事們說說鋪子里的情形、田莊上的收成，也好過一味死讀書，不知稼穡之艱、經(jīng)營之難?！?/p>

林噙霜如今對女兒的話多是依從，且覺得讓子女知曉些家中產(chǎn)業(yè)也是好事，日后不至于被人蒙騙，便笑著應允了，只叮囑多帶仆從，早些回來。

于是，墨蘭（青荷）與長楓稟明了盛纮和王氏，只說是母親讓他們?nèi)パ部疵碌囊粌商幮‘a(chǎn)業(yè)，順道見識市面，盛纮覺得讓子弟知曉些經(jīng)濟事務并無壞處，也點頭同意了。

初涉街市，繁華入眼

兄妹二人乘坐一輛青帷小車，帶著幾個穩(wěn)妥的仆從婆子，首次不以游玩為目的，而是帶著審視的目光，踏入了汴京繁華的街市。

車簾微掀，外面喧囂的聲浪與鮮活的氣息便撲面而來。不同于盛府的高墻深院，這里是另一個世界。只見酒樓食肆旌旗招展，伙計吆喝聲此起彼伏；綢緞莊、金銀鋪、生藥鋪……各色店鋪鱗次櫛比，顧客盈門。挑著擔子的小販高聲叫賣，剛出籠的炊餅熱氣騰騰，混合著香料、食物、人潮的氣息，構(gòu)成一幅活色生生的《清明上河圖》。

長楓初時還有些拘謹，但很快便被這市井繁華吸引，看得目不暇接。墨蘭（青荷）卻沉靜得多，她目光掃過街面，留意著不同店鋪的客流、貨品陳列，心中默默與自己看過的雜書筆記印證。

綢緞莊內(nèi)，細察經(jīng)營

他們先去的是林噙霜名下的一間綢緞莊。管事早得了消息，恭敬地在門口迎接。鋪子不算很大，但位置尚可，里面陳列著各色絹帛綢緞。

管事奉上賬本，又絮絮說著今年的生意：“……今年汴京時興蘇杭的暗紋錦和素羅，咱們鋪子也進了些，賣得尚可。只是競爭激烈，斜對門那家新開的‘云錦閣’，花樣翻新快，價格也壓得低，搶去了不少老主顧……這租金、人工、料本，年年看漲，尤其是這上好湖絲，今年價格比去年高了近兩成，利潤便薄了許多……”

墨蘭（青荷）安靜聽著，偶爾問上一兩句，如“往年哪種料子走得好？”“主顧多是哪些人家？”她問題不多，卻都切中要害。管事見她年紀雖小，氣度沉靜，問話在點子上，也不敢怠慢，一一仔細回答。

長楓起初有些茫然，但聽著妹妹與管事的對答，再看那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數(shù)字，也開始凝神思索。他想起妹妹之前提過的“理事之才”，此刻方有真切體會。原來經(jīng)營一間鋪子，不僅要懂貨品，還要知時興、明價格、察人心、應對競爭，遠比讀一篇策論要復雜具體得多。

田莊瑣事，民生多艱

隨后，他們又去了城外的一處小田莊。莊頭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，搓著手，在田埂上向他們匯報今年的收成。

“……托主家的福，今年風調(diào)雨順，一畝地能打一石半的稻谷。只是這糧價……唉，豐年糧賤，一石米在城里也只賣得六七百文，扣除糧稅、種糧、雇短工的錢，剩下的……也就剛夠莊戶們糊口，交上來的租子實在有限?！鼻f頭嘆著氣，又指著遠處一片地說，“那邊種了些桑樹，養(yǎng)了些蠶，蠶絲也能賣些錢，貼補些用度，只是也費人工……”

望著冬日里略顯蕭索的田地，以及遠處那些低矮的農(nóng)舍，長楓沉默不語。他以往只知“盤中餐”，今日才真切感受到“粒粒皆辛苦”背后，是莊戶們一年的汗水與期盼，以及看天吃飯、市場價格波動的無奈。這與書齋中談論的“民生多艱”，感受截然不同。

歸途深思，心有所悟

回府的馬車上，兄妹二人都有些沉默。

長楓望著窗外流逝的街景，忽然低聲道：“四妹妹，往日我只覺得讀書科舉是正途，今日方知，這世間之事，遠非書本所能囊括。一間鋪子，一片田莊，維系著那么多人的生計，其中經(jīng)營，竟也如此不易?！?/p>

墨蘭（青荷）見他有所觸動，心中欣慰，緩聲道：“三哥哥能如此想，便是進益了。讀書明理是根本，但若不知世事，不通經(jīng)濟，終究是空中樓閣。我們知曉這些，并非要棄文從商，而是要明白，立身于世，需得眼界開闊。無論是將來為官，還是打理家業(yè)，這些見識，都是根基?！?/p>

她頓了頓，繼續(xù)引導：“譬如那綢緞莊，管事說對門‘云錦閣’花樣翻新快，我們或可多留意些時興的花樣，或是想想有無更好的售賣法子。那田莊，莊頭說糧賤傷農(nóng)，我們或可想想，除了稻谷，能否再尋些別的出息，比如那桑蠶，若能養(yǎng)得更好，或是織成更細的帛，是否收益能多些？”

長楓眼睛一亮，仿佛被打開了新的思路：“妹妹說得是！我往日只覺這些是俗務，如今看來，其中亦有學問，若能做好，于己于家，皆是助力！”

看著兄長眼中重新燃起的、不同于以往只知玩樂的求知光芒，墨蘭（青荷）微微一笑。此行目的，已然達到。讓長楓親眼看見、親耳聽到這窗外的世界，了解家中產(chǎn)業(yè)的真實運作，遠比她空口說教要有力得多。

她的根基在內(nèi)，在書齋，在自身持續(xù)的優(yōu)化。而長楓的根基，除了書本，也需要向外延伸，去了解這真實世界的運行規(guī)則。如此，兄妹二人，方能在這汴京城里，互為倚仗，走得更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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