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江寧,細雨如酥,潤澤著青石板路與白墻黛瓦。韓府官邸內(nèi),墨蘭臨窗而坐,面前攤著一幅新繪的江寧街市簡圖,手邊是蘇娘子方才送來的幾家綢緞莊近況匯總。雨絲斜侵,在窗欞上綴成珠簾,她目光沉靜,指尖在圖中西市“永昌綢緞莊”的標記上輕輕一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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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沈府茶敘蘭心探幽
三日后,沈夫人如約而至。
茶設(shè)在官邸水榭,四面荷風(fēng),清雅宜人。墨蘭一身月白羅衣,發(fā)間只簪一枚素玉蘭,通身氣度沉靜溫婉,全無新官家眷的局促,亦無商賈之家的煙火氣。
“早聞江寧沈家的‘永昌綢緞’名滿江南,今日見夫人,方知何為‘錦繡其外,蕙質(zhì)其中’?!蹦m執(zhí)壺斟茶,語意含笑,目光清正。
沈夫人年過四旬,妝容精致,眉眼間帶著長年掌事的精明,見墨蘭如此姿態(tài),心下先松了三分,笑道:“夫人謬贊。倒是夫人初來江寧,便設(shè)‘積善堂’,惠澤鄉(xiāng)里,才真真令人敬佩?!?/p>
茶過兩巡,話題自然引至絲織行業(yè)。沈夫人嘆道:“江寧絲綢雖好,近年外有蘇杭競爭,內(nèi)有小戶濫價,我們這些老字號,也是艱難?!?/p>
“妾身淺見,行業(yè)如園,獨木難秀,百花方是春?!蹦m語氣溫和,“大家握渠道、識風(fēng)向,小戶有巧技、能出新。若能各展所長,而非相互傾軋,江寧絲綢這塊金字招牌,方能歷久彌新。”
她提及蘇娘子前日“偶見”幾家小織戶的別致新樣,贊其靈巧,又道:“‘錦云軒’在汴京,尚能憑幾分新奇立足。到了江寧寶地,更需博采眾長。沈夫人是行尊,日后還望多多指點?!?/p>
這番話既點明了“錦云軒”的入駐之勢,又給足了沈家面子,更暗示了合作而非吞并的意圖。沈夫人何等精明,立時領(lǐng)會,笑容真切了幾分:“夫人見識不凡。若有用得著沈家之處,但請直言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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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市井深耕暗織經(jīng)緯
送走沈夫人,墨蘭轉(zhuǎn)回書房。
“沈家是聰明人,暫時不會與我們?yōu)閿场!彼龑μK娘子道,“但合作深淺,還需觀望。你近日可多與那些被大家壓價的小織戶接觸,許以公道價格,訂些獨家花樣。記住,姿態(tài)要低,條件要優(yōu)?!?/p>
蘇娘子心領(lǐng)神會:“夫人放心,奴婢曉得。既要借他們的手藝,更要收他們的心。”
與此同時,那兩名從汴京慈幼堂帶出的少年,青竹與墨松,亦在迅速成長。
青竹機敏,混跡于茶樓酒肆,與各府小廝、市井牙人結(jié)交,將聽來的零碎消息——諸如某家官員喜好、某處碼頭漕幫紛爭、乃至后宅隱密——皆細細記下,匯成簡報,定期呈送墨蘭。
墨松沉穩(wěn),則幫著管理“積善堂”日常,與送來米糧布匹的本地商販打交道,暗中觀察其品行信譽,為墨蘭日后可能的采買經(jīng)營鋪墊人脈。
墨蘭每夜仍會在燈下翻閱那本隨身攜帶的加密冊子,將白日所得分門別類:沈家姻親故舊、江寧府衙官員大致派系、絲織行會內(nèi)部齟齬、乃至漕運關(guān)稅的些許疑點……點滴信息,如同散落珠玉,被她悄然串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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