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家嬤嬤那帶著隱隱威脅的話語如同毒蛇的信子,在偏廳內(nèi)彌漫開來??嫡變汗蛟诘厣?,單薄的身子抖得如同風(fēng)中落葉,臉色慘白,淚珠無聲滾落,卻死死咬著唇不敢哭出聲,那絕望的模樣,任誰看了都心生不忍。
明蘭端坐其上,袖中的指尖已深深掐入掌心,帶來一絲刺痛,讓她保持絕對的清醒。她心念電轉(zhuǎn),瞬間便看透了這死局的全貌——收,則后患無窮,康兆兒就是一枚被康姨媽攥在手里的毒棋,隨時可能在侯府引爆,輕則離間他們夫妻,重則栽贓陷害,甚至如那嬤嬤暗示的“自盡”嫁禍;不收,康兆兒出門便可能“血濺當(dāng)場”,屆時“寧遠侯夫人逼死良家女”的惡名便會傳遍汴京,顧廷燁的官聲,她剛剛站穩(wěn)的腳跟,都將遭受重創(chuàng)!
好毒的計策!這已非尋常宅斗,而是近乎你死我活的搏殺!
明蘭面上不動聲色,甚至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,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。她不能慌,更不能立刻拒絕,那正中康姨媽下懷。她需要時間,需要破局的關(guān)鍵。
“嬤嬤言重了?!泵魈m放下茶盞,聲音平和,聽不出絲毫情緒,“兆兒妹妹如此品貌,康姨母舍得,我卻不敢輕易委屈。此事關(guān)乎兆兒妹妹終身,也關(guān)乎侯府聲譽,需得從長計議。且容我思量幾日,再給姨母回話。”
她既未答應(yīng),也未明確拒絕,用了“思量”、“從長計議”等詞,先將事情拖住。那嬤嬤還想再逼,明蘭已沉下臉,淡淡道:“嬤嬤是康家的老人,當(dāng)知規(guī)矩。侯府門前,不是市井之地,容不得撒潑威脅。若兆兒妹妹出了什么事,第一個逃不脫干系的,便是送她來的人!送客!”
她語氣陡然轉(zhuǎn)厲,帶著侯府女主人的威勢,那嬤嬤被懾住,一時不敢再言,只得悻悻帶著康兆兒退下,但并未離開,顯然是在等明蘭“思量”的結(jié)果,或者說,是在等預(yù)期的“事情”發(fā)生。
人一走,明蘭立刻喚來心腹:“快去盛家,將此處情形原原本本告知祖母!要快!”她知道,唯有歷經(jīng)風(fēng)浪、智慧深沉的祖母,才有可能解開這必死之局。
盛老太太聞訊,果然震怒!她深知康姨媽為人狠毒,卻不想竟敢將手伸得如此之長,用出這般下作手段。她當(dāng)即吩咐備車,連夜趕到了澄園,甚至未曾事先知會。
老太太的到來,如同定海神針。她無視康家嬤嬤難看的臉色,直接命人將驚魂未定的康兆兒提到跟前。
“抬起頭來!”老太太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。
康兆兒嚇得一哆嗦,怯怯地抬起頭。
老太太目光如炬,緊緊盯著她:“你母親(生母)的性命,真在康王氏手中?”
康兆兒淚水漣漣,拼命點頭。
“她讓你進侯府,若進不來,或是進來后不得寵,便要你在府中自傷,或是出了門便尋死,將罪名扣在顧侯夫人頭上,是也不是?”老太太一字一句,如同利劍,直刺核心。
康兆兒被說中心中最大的恐懼,再也支撐不住,癱軟在地,泣不成聲:“是……是……祖母救我,救我小娘……我不想死,可我沒辦法啊……”
此言一出,滿室皆驚??导覌邒吣樕查g慘白。
盛老太太冷哼一聲,目光掃過那嬤嬤,如同看一只螻蟻:“好個康王氏!送人-逼死-訛詐,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!可惜,這如意算盤,今日老身便替你砸了!”
第一步,切斷毒源,掌控局面。
老太太根本不與那嬤嬤多費唇舌,直接對明蘭道:“人,我?guī)Щ厥⒓???导胰魜硪?,讓他們直接來找我!”她?dāng)即命自己的心腹婆子,將康兆兒連同那康家嬤嬤一并“請”回了盛府,嚴(yán)加看管,徹底斷絕了康姨媽在澄園門口制造事端的任何可能。
第二步,恩威并施,給予選擇。
在盛家,老太太單獨見了康兆兒。她褪去了在澄園的凌厲,語氣緩和了些,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