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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1章 喬琳211－雪夜獨明（第1頁）

窗外的雪下得大了些，不再是細碎的雪籽，而是成了片片清晰的雪花，在路燈的光柱里安靜地旋落，無聲地覆蓋著屋脊、枝頭和路面。室內(nèi)暖氣充足，玻璃窗上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汽，將外界的寒冷與室內(nèi)的溫暖溫柔地隔開。

喬琳收回望向雪景的目光，重新坐回書桌前。臺燈的光圈攏住桌面上攤開的期刊和筆記，卻攏不住腦海中仍在活躍、碰撞的思緒。與吳院士的談話言猶在耳，那位睿智的長者并未給她明確的指向，只是拋出了幾個關鍵問題，像投入靜湖的石子，激蕩起層層漣漪。

“現(xiàn)有模型的邊界在哪里？”

“你期望的新理論，解釋力要覆蓋哪些現(xiàn)有理論無法觸及的盲區(qū)？”

“代價呢？任何突破都意味著對舊有框架的揚棄，你準備好面對可能的質(zhì)疑和漫長的驗證周期了嗎？”

這些問題，精準地切中了她潛意識里尚在醞釀、未曾明晰的核心。她并非沒有方向，而是方向太多，像散落的珍珠，缺少一根能將它們串聯(lián)起來的主線。

她閉上眼，沒有強迫自己立刻去梳理，而是任由思維發(fā)散。體內(nèi)的青蓮本源在她心神沉淀時，流轉(zhuǎn)得愈發(fā)舒緩、沉靜，如同深潭之水，映照著思維天空里那些閃爍不定的“星光”——那些來自不同論文的片段、某個數(shù)學工具的奇特性質(zhì)、甚至是一次失敗實驗留下的異常數(shù)據(jù)點。

沒有聲音，沒有圖像，只是一種純粹的內(nèi)觀與映照。焦躁被撫平，疲憊被驅(qū)散，只剩下極度清醒的、近乎冰冷的洞察力。她“看”著那些思維的火花在精神的夜空里明滅，忽然，幾個原本毫不相干的點，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(lián)了起來。

一個源自古老微分幾何的概念，一個在凝聚態(tài)物理中常用于描述拓撲相變的工具，以及吳院士那句“解釋力要覆蓋盲區(qū)”……

她猛地睜開眼，瞳孔在臺燈光下折射出銳利的光芒。沒有立刻動筆，她維持著原來的姿勢，在腦中急速推演著這個剛剛誕生的、粗糙的構(gòu)想可能性。青蓮本源帶來的精神上的清明與專注，讓她能夠同時駕馭多條復雜的邏輯線，而不至于陷入混亂。

可行嗎？理論基石是否牢固？計算量會不會大到無法承受？

一個個問題冒出來，又被迅速拆解、分析。這不是頓悟，更像是在絕對冷靜的狀態(tài)下，進行的一場高強度、高效率的思維風暴。青蓮本源沒有給她答案，只是最大限度地優(yōu)化了她這臺“生物計算機”的運算狀態(tài)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窗外的雪似乎更密了。她終于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頸，伸手拿過一疊空白的稿紙，拔開鋼筆的筆帽。

筆尖落在紙面上，發(fā)出沙沙的聲響，沉穩(wěn)而堅定。她沒有先寫公式，而是先在紙頁頂端寫下了一行字：

“基于微分流形與拓撲不變量重構(gòu)量子輸運理論的初步構(gòu)想……”

這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標題，也是一個可能將她帶入無人之境的冒險。但她筆下沒有絲毫猶豫。思路一旦打通，后續(xù)的框架搭建便有了方向。

時間在筆尖的流淌中悄然逝去。當她終于停下筆，揉了揉有些發(fā)酸的手腕時，面前已經(jīng)鋪開了七八張寫滿公式、符號和思維導圖的稿紙。一個初步的、尚且粗糙但內(nèi)在邏輯自洽的理論框架雛形，已然呈現(xiàn)。

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，并未感到精疲力竭，反而有一種酣暢淋漓后的滿足與興奮。體內(nèi)青蓮本源的流轉(zhuǎn)依舊平和，只是那種高度專注后帶來的精神上的輕微灼熱感，在緩慢平復。

手機屏幕亮了起來，是周正發(fā)來的信息，只有一個簡單的雪人表情。

看來他那邊的鏖戰(zhàn)也結(jié)束了，而且有心情關注窗外的雪景。

喬琳看著那個憨態(tài)可掬的雪人，又轉(zhuǎn)頭看向窗外依舊紛揚的雪花，回復了一句：“框架初定?！?/p>

那邊很快回了四個字：“靜候佳音?！?/p>

沒有過多的追問，只有全然的信任與支持。

喬琳放下手機，將寫滿的稿紙仔細收攏、理齊。夜已深，萬籟俱寂，唯有雪花落下的聲音細微可聞。公寓里，這一盞孤燈明亮，映照著剛剛破土而出的思想幼苗。

前路必然布滿荊棘，驗證、計算、質(zhì)疑、修改……無數(shù)關卡等待著她。但此刻，握著這疊沉甸甸的稿紙，喬琳心中沒有絲毫畏懼，只有一片澄澈的堅定。

青蓮靜植，于雪夜中，悄然生發(fā)出一支新的玉色枝椏。而她，將是那個呵護它、引導它，直至其亭亭如蓋的園丁。

她關掉臺燈，室內(nèi)陷入黑暗，唯有窗外雪地的反光，映出一片朦朧的微明。該休息了，明天，還有更長的路要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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