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的時光在筆尖與鍵盤的輕響中悄然流逝。喬琳專注于數(shù)值模擬產(chǎn)生的那片“異?!睌?shù)據(jù)海洋,試圖從中打撈出具有物理意義的信號。這項工作極其考驗耐心與洞察力,往往數(shù)小時的努力,換來的可能只是排除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噪聲源。
傍晚時分,她揉了揉有些發(fā)脹的眉心,保存好所有進度,準備離開研究所。剛走出大樓,手機便響了起來,是周正。
“忙完了?”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,帶著一絲傍晚特有的松弛感。
“嗯?!?/p>
“我在老地方,一起吃飯?”
喬琳抬眼,果然看到不遠處路燈下那個熟悉的身影。他穿著簡單的休閑外套,雙手插在口袋里,正望著她的方向。傍晚的微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輪廓,與周圍匆匆而過的學生相比,顯得格外沉靜。
“好?!彼龖?,朝他走去。
兩人沒有去常去的粥鋪或面館,而是拐進了校園另一側(cè)一條稍顯僻靜的小巷,那里新開了一家專做家常小炒的館子,店面不大,但收拾得干凈,煙火氣十足。
點了一份清炒時蔬,一份紅燒排骨,一份番茄蛋湯。等待的間隙,周正很自然地從隨身帶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,推到她面前。
“爺爺讓我?guī)Ыo你的?!彼Z氣平常,“他說你可能會用得上?!?/p>
喬琳微微一怔,接過文件袋。入手有些分量,里面似乎是裝訂好的資料。她打開封口,抽出幾頁看了一眼,是些影印的、有些年頭的技術(shù)報告和內(nèi)部交流文獻的片段,主題恰好與她當前研究中遇到的、關于某種材料界面效應的歷史沿革和早期理論探索相關。這些資料并非核心機密,但顯然不是常規(guī)數(shù)據(jù)庫里輕易能檢索到的,帶著特定時代的烙印和獨特的視角。
周爺爺……她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那位面容清癯、眼神銳利的老人。他只是在昨晚飯桌上聽她簡單提及研究方向,便精準地捕捉到了她可能需要補充的知識背景,并毫不吝嗇地分享了這些私藏的、帶有個人印記的資料。
這份禮物的價值,不在于內(nèi)容本身多么驚世駭俗,而在于其背后所代表的認可與毫無保留的支持。這是一種屬于老一輩學者的、樸實而厚重的關懷方式。
“替我謝謝周爺爺?!眴塘諏①Y料小心地放回文件袋,語氣鄭重。
“他會知道的?!敝苷α诵?,給她倒上剛沏好的大麥茶。
飯菜很快上桌,熱氣騰騰,香氣撲鼻。喬琳確實餓了,尤其是經(jīng)過一下午高強度的腦力勞動。她安靜地吃著,速度不慢,但姿態(tài)依舊斯文。紅燒排骨燉得軟爛入味,清炒時蔬火候恰到好處,番茄蛋湯酸甜開胃。這些扎實的家常味道,很好地補充了她消耗的能量。
她能感覺到,隨著食物的攝入,體內(nèi)青蓮本源的流轉(zhuǎn)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滿足的暖意,更有效地將能量轉(zhuǎn)化為滋養(yǎng),緩解著精神上的細微疲憊。她的臉色在熱湯的熏蒸下,透出健康的紅潤,眼神也愈發(fā)明亮。
周正吃得不多,更多的是在慢條斯理地喝著茶,偶爾夾一筷子菜,目光大多時候落在她身上,帶著一種安靜的、近乎欣賞的注視。他沒有追問她研究的細節(jié),也沒有再提昨天家宴的事情,只是在她吃完一碗飯后,很自然地將湯碗往她那邊推了推。
“還要添飯嗎?”
“半碗就好。”
他起身去幫她盛飯。這個小餐館里沒有過多的服務,一切都靠顧客自己動手。他做這些事十分自然,仿佛已經(jīng)重復過無數(shù)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