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節(jié):形勢不妙
我被掃地出門了,在李先生家工作的這段時間,我也攢了一點積蓄。
我在家休息了兩天,又去了保姆中介公司,然而,一連去了兩個星期,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。
做保姆年齡也大了,全是要住家的,而且都是伺候八九十歲的老人,不是癱瘓的就是半殘的,
哪有時間再照顧女兒。
近一段時間,我的視力下降得厲害。報紙上的小字變得模糊,穿針引線時,針眼也成了一個小小的、難以捕捉的光點。
——這不全是歲月的緣故,更多是因為那些偷偷抹掉的眼淚,和無數個瞪著天花板直到天亮的夜晚——為了李先生,也為了那段不清不楚就戛然而止的關系。
更可怕的是,我的“腦回路”好像也沒了。
過去,再累的日子,腦子里也總有些細碎的念頭,像小魚吐泡,咕嘟咕嘟的,讓我在深夜能攤開本子寫下幾行。
可如今,思緒像一口干涸的井,往里望去,只有一片沉悶的、令人心慌的漆黑。
———寫作,自然是徹底擱置了下來。那本隨我奔波多年的筆記本,靜靜地躺在抽屜最底層,像一塊冰冷的墓碑,埋葬著我曾視為救贖的表達欲。
失業(yè)的陰影,如同潮濕陰冷的霧氣,無孔不入地滲透進生活。
夜里,女兒思李均勻的呼吸聲本該是安慰,此刻卻像倒計時的鐘擺,一下下敲打在我的神經上:現在雖然有一點積蓄,但這個不能動。
女兒還小,以后的生活費在哪里?
開學時那筆不算昂貴的學雜費怎么辦?
她正在長身體,校服袖子又短了一截……還有,那遙不可及又步步緊逼的,我的養(yǎng)老?
錢!錢……以后這些費用像無底洞,錢從哪里來?
這些問題像一頭潛伏在黑暗里的怪獸,啃噬著我的心臟,讓恐慌像藤蔓一樣勒得我喘不過氣來。
第二節(jié):卑微買斷
一個月后,我終究沒有死心。
再去李先生家工作——是這絕望的生活,逼著我去抓住最好的一根稻草……
我殘存的一點妄念,像附骨之蛆,驅使我再次回到那棟別墅前。
然而,李先生家的那扇門卻換了新的電子鎖,冰冷的觸感瞬間刺入指尖。
我下意識抬頭,正看見陽臺上的李先生。
午后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,毫無保留地傾瀉在那方寬敞的陽臺上。
陽臺上,那曾經熟悉的幾盆名貴的蘭花,正垂在欄桿上,舒展著葉片,沐浴在光暈里,綠得晃眼。
旁邊的一些花花草草,也都浸泡在一種富足慵懶的氛圍里。
李先生依舊穿那件深藍色著絲質睡衣,此時正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……。
他整個人陷在柔軟的白色搖椅里,正有節(jié)奏地輕輕搖晃………
李先生的臉龐半隱在光影中,線條是前所未有的松弛……
此時的李先生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、全然放松的漠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