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里那點因為他平日自私而積攢的怨氣,此刻都被這巨大的心疼壓過去了。
到底是怎么了,能把一個這么倔強的老頭逼到這份上?
我心里愈發(fā)的擔(dān)心了起來。
第三節(jié):玉蘭姨的出走
坐下后,他的雙手依舊沒有停止顫抖,而是無意識地放在膝蓋上,手指神經(jīng)質(zhì)地蜷縮又松開,試圖抓住什么來穩(wěn)定自己。
當(dāng)我遞過一杯溫水時,他接杯子的手抖得厲害,杯子里的水晃出了一圈漣漪。
他幾乎是搶過去一樣,仰頭“咕咚咕咚”喝了幾大口,水順著嘴角流下幾滴,他也顧不上擦……
爸爸避開我探究的目光,眼神有一些游離,又猛地看向我,嘴唇囁嚅著,
“青青,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,這個你給我解決,不要和你的三個弟弟說……”爸爸的嘴角抽動著。
哦,弟弟們沒事,我的心放下了一半……
我蹲下身來,一只手輕輕覆在他顫抖的手背上,另一只手抽了張紙巾,下意識地想幫他擦擦嘴角的水漬和額頭的汗……
我輕聲的問道:“爸,到底出什么事了?您說啊,天塌下來還有我呢!”
空氣仿佛凝固了,只有老父親粗重的喘息聲……
他顫抖著,幾乎是嗚咽著說:“你玉蘭姨,你玉蘭姨和她相好的跑了……”
父親的話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圈完全出乎意料的漣漪。
我整個人瞬間僵住,蹲在地上的姿勢都忘了換。
我難以置信,心里忽然升出一絲隱秘的欣喜:“什么?”玉蘭姨?她……跑了?和一個相好的?”
我心想:她都69了,我爸74,她這一跑,留下她那邊92歲癱在床上的老媽,和我爸這個二婚老女婿?
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沖上心頭,幾乎是本能地,一絲隱秘的、甚至帶點罪惡感的欣喜冒了出來:
“跑了?跑了好啊!那個整天搬弄是非、變著法兒哄我爸錢的女人跑了?那爸是不是就能回心轉(zhuǎn)意,安心回家,我們一家……”
可這絲念頭剛冒頭,就被眼前父親的慘狀擊的得粉碎。
我心里暗罵:真他媽的是投鼠忌器。
我抬眼,正對上爸爸那雙通紅的、蒙著淚水的眼睛,像受傷的老獸般無助。
還有他那雙布滿老繭、此刻卻抖得不成樣子的手。
我的心猛地一抽,那點小小的“欣喜”瞬間被巨大的憐憫和心疼淹沒了。
“劉青青你在想什么!他是你爸啊!他現(xiàn)在天都塌了,你怎么還能有這種念頭!”一種強烈的負(fù)罪感攫住了我。
我下意識地更緊地握住了父親顫抖的手,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穩(wěn)住他。
“爸,您……您先別急,慢慢說。”我走到桌邊,又倒了一杯溫開水,小心地放在他面前的小飯桌上。
“您這一大早趕過來,肯定還沒吃東西吧?胃里空著更難受。要不……我先給您弄點早點,您吃一口,墊墊肚子,咱們再慢慢說?天大的事,也得先顧著身子不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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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聽到我提起“跑了”二字,像是被針扎了一下,身體一顫,眼淚終于蓄滿了眼眶,他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,想要傾訴,又一時語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