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句話像一把鈍刀,割在我心上。
我瞬間全明白了。
玉蘭姨卷走的,不僅僅是她自己,更是父親畢生的積蓄和最后的依靠。
這不僅僅是情感上的背叛,更是現(xiàn)實意義上抽筋剝皮的掠奪。
難怪他會崩潰成這樣,這對他這樣一個極好面子、視積蓄為安全感的老人來說,是毀滅性的打擊。
我強壓下心頭的震驚和憤怒,緊緊地握住父親的手。
“我覺得不可能,玉蘭姨會回來的,她家里還有92歲的老母親呢!要不咱們一會給他的兩個兒子打個電話,他兒子也不會答應(yīng)的?!鞍?,”我的聲音異常平靜,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驚訝的力量,
“再說錢沒了,還能再掙。你人沒事就比什么都強。
您還有我和三個兒子了。
我抽出一張紙巾,不是替他擦嘴角,而是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和汗水。
“您記住我這句話,”我看著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地說道,“您閨女這個小飯桌,生意還行。有我一碗飯吃,就絕不會讓您餓著。從今天起,您就踏踏實實住我這兒。我那屋雖然小,但給您支張床的地方總有?!?/p>
父親的肩膀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,
“不主要是錢…我是不想她走了……”父親像一個小男孩,丟失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具一樣,眼睛瞪的通紅……
噔…噔…噔,噔…噔…噔………
此時,爸爸的電話鈴響了……
我?guī)退央娫捘贸鰜?,電話顯示是“玉蘭子”“我玉蘭姨來電話了,你接吧!”
我把手機摁通放在了爸爸手里。
父親一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,像垂死的人被打了一劑強心針,整個人猛地坐直了。
那雙剛才還空洞無神的眼睛,瞬間爆發(fā)出驚人的光亮,他幾乎是搶一般從我手里抓過電話,因為激動,手抖得幾乎握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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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玉蘭!玉蘭子!是…是我,山娃……”他的聲音帶著哭腔,卻有失而復(fù)得的狂喜,語無倫次。
“我……我在青青這兒……市里……你別急,你別生氣!我……我馬上回去!我這就回去照顧你老媽!你……你回家了?你沒事吧?”
電話那頭,玉蘭姨的聲音又尖又利,即便隔著些距離,我也能隱約聽到那連珠炮似的埋怨:
“……我能有什么事!你跑什么跑!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我跟你沒完!趕緊給我死回來!”
“哎!哎!回!馬上回!”
父親一疊聲地應(yīng)著,臉上的皺紋都因為這極致的情緒轉(zhuǎn)換而扭曲著,剛才的崩潰瞬間被一種近乎卑微的討好和急切取代。
他掛了電話,手還兀自顫抖著,但整個人已經(jīng)活了過來。
他猛地站起身,因為起得太猛,身子晃了一下,我趕緊扶住他。
“青青,快!快給我攔個車!我得趕緊回去!你玉蘭姨回家了,她……她就是和勇勇出去散了散心,我誤會了……她媽還一個人在家呢!”
他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,甚至顧不上那碗只吃了一口的、專門為他做的牛肉面。
我看著父親這前倨后恭的樣子,看著他因為那個女人的一個電話,就從崩潰的邊緣瞬間變得生龍活虎,甚至帶著點諂媚的急切,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