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氣里還漾著玩笑的余波,但這一次,我沒有急于辯解或掩飾,只是低頭用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空落落的手腕,那里似乎還殘留著玉石的溫潤觸感,奇異地安撫了慌亂。
一陣微妙的靜默之后,涌上心頭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松弛。
我抬起頭,迎上李先生的目光。
他收起了面對梅梅時的寬和笑容,眼神里沒有窘迫,只有平靜的深邃,嘴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、了然的弧度。
就是這種感覺。我心里清晰地浮出這個念頭。
“這丫頭,嘴沒個把門的。”我終是開口,語氣里聽不出責(zé)怪,更像是一句給這氣氛臺階下的話。
李先生聞言,笑意從嘴角漫至眼底,皺紋也舒展開。
他輕輕搖頭,聲音低沉溫和:“這樣挺好。”
他沒說“什么”挺好。
是梅梅的玩笑挺好?
是此刻的獨處挺好?
還是這種剝?nèi)ニ猩矸輼?biāo)簽,只是“我”與“你”相對的狀態(tài)挺好?
但我好像懂了。
我不再是那個需要謹(jǐn)小慎微的保姆“小劉”——我是獨立的女人劉青青。
他也不再是那個住在空曠別墅、需要人照顧的雇主“李先生”。
——他現(xiàn)在是一個男人,李建國。
在這里,我們是平等的。
他是會挑剔牛肉厚薄的食客老李,是能幫忙看火候的閑人老李,是……一個讓我會下意識留意他茶杯是否空了的男人。
我們之間,剝離了雇傭關(guān)系的壓抑,也褪去了重逢初期的客套。
剩下的是兩個被生活打磨過的靈魂,在人生后半程,自然生出的靠近。
“是啊,”我舒了口氣,肩頭無形的緊繃感悄然消散,聲音里帶著自己未察覺的輕快,“這樣是挺好。自在?!?/p>
他點了點頭,沒再說話,只是重新端起了茶。
陽光透過窗,在他花白的發(fā)和普通的夾克上鍍了層淡金。
沒有昂貴香水的味道,只有飯菜香和他身上干凈的皂角氣息。
沒有言語,沒有動作,但一種“平等”與“真實”的共鳴,卻在小小的空間里靜靜流淌。
第五節(jié):一日三餐
天光微亮,城市尚未完全蘇醒,“小劉飯桌”的廚房已亮起溫暖的燈。
我熬著粥,氤氳的米香彌漫開來。
七十歲的李先生,緩緩地走了進(jìn)來。
“小劉,需要我剝點蒜不?”他站在門口,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。
“不用,您坐著歇會兒就好,粥馬上就得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