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周姐緩步踱到屋外。
夜色如一塊厚重的墨絨,無聲地覆蓋著整個別墅區(qū),
月光清冽如銀,靜靜流淌在青石板路上,映出朦朧微光。
我倆在廊下的長椅上坐下,夜風輕柔,帶著草木微涼的氣息。
周姐忽然低低“哎”了一聲,她聲音里像壓了一塊石頭?!扒嗲啵裉毂锏秒y受,就想和你坐坐……”
我剛想開口問,她卻像是已陷入自己的世界,目光望著遠處,仿佛自言自語,又像是說給我聽:
“你說,咱們女人這一生,怎么就這么苦……”
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說起自己的往事。
“我是家里老大,底下還有兩個兄弟……剛結婚那陣子,他待我是真不錯,我們也算過了幾年安生日子??晌揖褪切能?,看娘家困難,總忍不住偷偷貼補。起先他不吭聲,后來……后來這情分就淡了?!?/p>
周姐忽然扯了扯嘴角,月光照見她眼角的淚光……
“再后來他去工地包活,沾了牌局,越玩越大。先是和工友賭,后來……后來連不干凈的地方也去。掙的錢不是扔在牌桌上,就是撒在野女人身上,最后還欠了一屁股債……心情不爽就打我……”
周姐猛地抬手抹了把臉,指甲在月光下泛著青白……
我望著周姐被月光浸透的側臉,她粗糙的手指正無意識地絞著衣角。
夜風把她額前花白的碎發(fā)吹得亂顫……
我心頭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。
每個女人離婚的背后,是不是都藏著一個不斷索取的娘家?就像周姐,當年若是沒有那兩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,或許她的婚姻也不會被拖垮到這般田地。她一次次從自己的小家里掏錢貼補,掏空了積蓄,也掏碎了丈夫的心。
周姐突然打了個寒顫,我默默把外套披在她肩上……
這哪里是離婚?
分明是娘家的手,一寸寸把她從自己的幸福小家里拽了出來。
可到頭來,兩個弟弟成了家立了業(yè),她卻連個能落腳的地方都沒有。
我忽然覺得我還好,至少馬大柱不賭不打我…只是悄悄約了個網(wǎng)友……
遠處傳來幾聲狗吠,周姐把臉埋進外套領口里,聲音悶悶的……
那些年。。。我總覺著幫娘家是天經(jīng)地義。。。
她這話像枚生銹的釘子,直直釘進我心里。多少女人就被這句天經(jīng)地義綁了一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