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整個人僵住,反應(yīng)過來后,伸手去扶他顫抖的手臂,觸手一片冰涼。
“爸!您快進來?”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顫抖。
站在門口的老爸沒有說話……
我覺得他現(xiàn)在是有點喘不上氣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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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被我攙著,腳步有些虛浮,深一腳淺一腳地挪進店里,我半扶半架地把他摁在了椅子上……
“爸,趕緊先回來坐著!你怎么這么早來了????你是怎么找過來的???”我聲音里帶著慌亂。
他抬起頭,用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我,那眼神復(fù)雜極了,有長途奔波的疲憊…
有深入骨髓的焦慮…
還有……一種我許多年未曾在他眼中看到過的、近乎依賴的情緒。
我看得真切,他那干澀的眼角似乎有淚光在閃爍,但他用力眨了眨眼,硬是給憋了回去。
他這輩子要強,絕少在人前,尤其在我這個他認為“沒出息”的女兒面前露怯。
他喉嚨里發(fā)出一個沙啞的吞咽聲,干裂的嘴唇翕動著:
“我……我花錢讓村里的一個后生送我來的?!?/p>
他話說得急促,帶著喘,“天沒亮就在村口等著了,給了人家三百塊錢,讓人家務(wù)必快點把我送過來……”
“花錢雇車來的?天沒亮就出發(fā)?”我的心又揪緊了一分。
村里到市里,包個車可不便宜,三百塊,我玉蘭姨讓他這樣瞎花嗎?
他平時可以坐我三個弟弟的車??!
今天這老爺子怎么了?我心中暗自尋思。
看他這眼神……上一次他這么看著我,好像還是大弟弟結(jié)婚的時候,來讓我給買小四輪車時的眼睛……
后來,我沒大錢接濟家里了…弟弟們的日子富裕了……
他的眼神就慢慢變了,變得挑剔,變得比較,變得對頭不是頭,臉不是臉的指責(zé)……可現(xiàn)在,這眼神里的脆弱和求助,讓我心里害怕。
是玉蘭姨嗎?
玉蘭姨有事,應(yīng)該給他的兩個兒子們打電話啊!不應(yīng)該來找我???
是弟弟嗎?
不對,弟弟們出事了?
是大弟的工程?
還是二弟的生意?
讓他急成這樣,連電話都等不及打,要親自跑過來?
他手這么涼,這一路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。
我心里那點因為他平日自私而積攢的怨氣,此刻都被這巨大的心疼壓過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