順手將花瓶輕輕放在呂教授視線正前方,狀似隨意地又說:
“現(xiàn)在年輕人工作壓力大,你倒是不忙,怎天和我們這老年人扎堆?”
自始至終,張姨的目光都未完全落在楊亞亞身上。
話是笑著說的,眼神卻已落回那瓶花上,像是只是在點評自己的作品。
呂教授欣賞著那花瓶,笑著夸贊:“小張,你這花插得是越來越有味道了?!?/p>
一旁楊亞亞的嘴角立刻撇了下來,她輕輕推了下呂教授的胳膊,聲音帶著嬌嗔:
“老師!您就只看得見花嗎?我上次特意別在花瓶上的那枚胸針,您是不是都沒發(fā)現(xiàn)呀?”
哎呀,這楊亞亞豈是省油的燈?我心中暗想,又是一場針尖對麥芒。
楊亞亞臉上笑容絲毫未減,反而更加甜膩,順手將一縷碎發(fā)撩到耳后,笑吟吟地接招:“謝謝張姨關(guān)心。不過再忙,也得抽空來看望老師呀。這份心意,比什么都重要,您說是不是,老師?”她巧妙地將話頭拋回給呂教授,眼神里充滿了孺慕之情。
呂教授似乎渾然未覺這客氣寒暄底下彌漫的火藥味,還樂呵呵地指著果盤打圓場:“都好都好!來,吃水果,吃水果,別光顧著說話?!?/p>
楊亞亞立刻應(yīng)聲,目光在果盤上流轉(zhuǎn),最終挑了個最大最紅的蘋果。
“老師,我給您削個蘋果吧!”她動作優(yōu)雅地拿起水果刀,纖長的手指靈活轉(zhuǎn)動,果皮均勻地垂落,露出飽滿的果肉。
她細心地將蘋果切成小塊,插上牙簽,遞到呂教授手邊,整個動作行云流水,帶著一種表演般的美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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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姨見狀,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,卻二話沒說,立刻起身走進廚房。
只聽廚房里傳來利落的切砧板聲,不過片刻,張姨便端出一盤切得大小均勻、去了籽的冰鎮(zhèn)西瓜,紅瓤黑籽,透著涼氣。
她徑直將那盤西瓜放在了呂教授面前最順手、最顯眼的位置,恰好擋在了那碟蘋果塊的前面,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:“大熱天的,蘋果扎是,還是西瓜解暑潤喉。呂教授,您嘗嘗這個。”
呂教授看著面前幾乎同時出現(xiàn)的兩盤水果,伸出的手在空中微妙地停頓了一下,臉上的笑容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,只好連連點頭:“都好吃,都好吃……”
我站在一旁,努力降低存在感,心里卻已翻江倒海:這哪是吃水果,這分明是擺擂臺??!一招一式,皆是學(xué)問。
呂教授隨后不經(jīng)意的斜靠在了柔軟的沙發(fā)背上,他的目光在張姨和楊亞亞之間緩緩移動。
看著兩個女人為了他這般明里暗里地較勁,一種混合著被需要、被重視的滿足感,像溫?zé)岬娜沆偬辉倌贻p的心。
我看到他開心的眉毛都舒展開了,平日里因思慮而微蹙的眉宇間,此刻平坦得能跑馬,呂教授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……
“哎呀我的親娘啊,這三國演義演得好!我心里不禁暗笑。
瞧呂教授這模樣,哪里是窘迫,分明是樂在其中、享受得很吶!
剛才那點無措怕是早被這齊人之福的得意給沖沒了。
他這會兒大概覺得自己就是那坐擁荊益的漢昭烈帝,雖然地盤小了點,但文有張姨這般“內(nèi)政能手”,武有亞亞這等“外交奇才”,左右逢源,好不快活。
殊不知,這二位“賢臣”心里打的算盤,怕是比荊州地圖還復(fù)雜。
我且擦我的茶幾,看呂教授這“蜀漢政權(quán)”,能在江東(張姨)和曹魏(楊亞亞)的夾擊下,安穩(wěn)快活到幾時。
嘖嘖,真是當(dāng)局者迷,旁觀者……這二女逗老頭,真是其樂無窮??!
呂教授笑呵呵地坐起,終于伸出手,既沒有先拿近在咫尺的西瓜,也沒有碰手邊的蘋果,而是端起茶杯,美滋滋地呷了一口,仿佛喝下的不是茶,而是這被人爭搶的甜蜜空氣本身。
他含糊地贊道:“好,都好……你們都有心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