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的天氣算好…不冷…只是刮著一點蕭索的小風…
走了幾步…她忽然停下了腳步,她的手猛地抬起來…嚇得我本能的一躲…我以為他要打我……
然而,她的手落下來,卻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…詩雯媽媽的手冰涼…也回握著她的手……
我心頭一跳,正想問她……
卻聽見她像是小女孩告狀般的顫抖:
“二姨娘……”
????她把我認成她的二姨娘了!
我瞬間僵住,一股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——有點荒謬,有點酸楚,更有一絲“原來如此”的恍惚。
我我又握緊了她的手…放柔了聲音試探著問:“阿姨?您認出我來了?”
她緊緊攥著我的手,像是怕我跑掉,詩雯媽媽望著前方光禿禿的枝丫,開始了顛三倒四的傾訴:
“二姨娘……我跟大壯年輕時那么相愛,他那么愛我啊……家里有什么好的,都緊著我們娘倆,他自己一口都舍不得……”她的嘴唇哆嗦著,渾濁的淚水從他蒼白的臉頰滾落下來……
我瞪大眼睛怔怔的看著她…
詩雯媽媽接著絮叨“他也愛詩雯,疼得跟眼珠子似的……為了給詩雯交跳舞的學費,他偷偷去碼頭扛大包,一百多斤的麻袋啊,一扛就是幾個月……回來累得吐了血,還瞞著我們,說是上火牙疼……”她的聲音哽咽,每個字都像裹著血淚。
突然,她的情緒急轉直下,抓著我的手也更用力了:“可是!可是詩雯她不爭氣??!沒畢業(yè)就跟男人……那個男人,他比我家大壯還大七歲!他家里有好幾個老婆!我的詩雯給他生了三個兒子啊……他連個名分都不給我閨女!二姨娘,我們老兩口這臉……往哪兒擱?讓親戚朋友笑話死了,笑話死了??!”
她反復念叨著“笑話死了”……
多年后我才反應過來…我跟馬大柱離了,轉頭就找了李闖闖。他不僅年紀輕、模樣俊,家底也厚實。這下可好,我那兩個兄弟媳婦,每次見了我,眼神都像掉進了醋缸里,酸溜溜的,那叫一個又羨又妒,牙癢癢。
還有那些七拐八彎的親戚朋友們都背后指指點點說三道…我要不是臉皮厚,也早讓說抑郁了…
詩雯媽媽的叨咕…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……
“還有他那個三嬸子!”她的眼神仿佛仇人就在眼前,“又黑又胖!用錢的時候,低三下四來找大壯;用完轉過臉,就屬她笑話我們笑話得最狠!還有大壯那個表妹!都不是好東西!就是她,見我們這幾年有錢了…她帶著大壯去賭!把他往死路上引??!他們還……他們還混在一起……不要臉!”
“不要臉的東西…”…
聽到這里,我恍然大悟!
原來她之前打罵張嫂子和李春桃,是犯病后把她們錯認成了她恨之入骨的三嬸子和那個表妹了!
我看著她涕淚交加、語無倫次的樣子……
在我這個被她錯認成“二姨娘”的我面前,血淚控訴。
“哎…”她也是個可憐人…
我們倆在外面走了一會兒,可這平靜并未持續(xù)多久,忽然間,她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攫住了…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孩童般的興奮。
“飛……飛起來了……”她含糊地喊著,猛地甩開我…竟在原地轉起圈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