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李先生,住在城西一套安靜的公寓里,偶爾散步,多數(shù)時間沉默,但那種沉默并不尷尬,像秋天午后曬透的陽光,暖而無言。
某個下午,我整理舊物,又看到那只翡翠鐲子。
我把它對著光,內(nèi)部的云絮似乎比多年前更加柔和。
我忽然想起李闖闖,心里已無波瀾,只剩下一絲遙遠的、類似感謝的暖意。
感謝他那樣洶涌地愛過我,也感謝他讓我知道,我同樣具有洶涌去愛、以及最終平靜放下的能力。
生命中的每一個人,每一段情,都像這鐲子里的云絮,他們構成了我生命的質(zhì)地,但已不再能牽動我的悲喜。
合上木紋盒子的那一刻,我知道,這個故事,終于被完整地‘歸還’了。”
我敲下最后一個句號。
屏幕的光靜靜亮著,腕上的鐲子不再發(fā)出叩擊聲,它只是靜靜地貼著我的皮膚,溫涼如玉。
窗外,城市的霓虹依舊在閃爍,但已沉入夜的最深處,像遙遠的星河。
時間依舊在流逝,但于我,它終于從一把刻刀,變成了一片可以安然漂浮其上的海洋。
我保存文檔,關閉了電腦。
黑暗降臨的瞬間,我聽到心里一聲極輕的嘆息,不是悲傷,而是類似于長途跋涉后,終于到家時,卸下行囊的那一聲喘息。
所有激烈的,都已平息。
所有離散的,都已在記憶的廣闊處悄然相聚。
這一刻,萬籟俱寂,而生命圓滿。
第二節(jié):醫(yī)院的電話
一陣急促的電話鈴,像一把冰冷的剪刀,悍然剪斷了夜晚的寧靜。
我心頭莫名一跳,放下才戴好的鐲子,拿起聽筒。
“喂,你好,是劉青青女士嗎?”一個陌生而急促的女聲傳來,背景音是嘈雜的腳步聲和醫(yī)療設備的滴滴聲,“這里是市第一醫(yī)院急診科。李建國先生病危,情況很不好,請你立刻過來一趟!”
“……什么?”我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,李先生的名字——“李建國”——這個幾乎已被“李先生”這個稱呼取代的本名,此刻被以一種宣告危機的方式喊出,顯得格外陌生和驚心。
“他……他怎么……”我的喉嚨發(fā)緊,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。傍晚時分,他雖然疲憊,但還好端端地吃了6塊紅燒肉,還有半碗雜糧飯……怎么會?……
“突發(fā)性心肌梗塞,很危急!他在昏迷前,反復重復你的名字,我們才找到了這個電話號碼。請盡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