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之后,曉琳就像終于飛出了牢籠的鳥,融入了南方那個陌生城市的茫茫人海,再也沒有主動聯(lián)系過我。
然后我們就再也沒有了聯(lián)系……
我沒有刻意去尋找。
我知道,對于曉琳來說,徹底的“失聯(lián)”,或許正是她最需要的——切斷與過去的一切關(guān)聯(lián),才能真正的重新開始。
她沒多說,但我懂,她是決意要掙脫那個如同泥潭的原生家庭,為自己活一次。
曉琳暖軟糯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(xiàn)實……
“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,也成了家。”她微微一笑,眼角泛起細紋,“
日子平平淡淡的,說不上多好,但心里踏實、安穩(wěn)。挺好?!?/p>
我看著眼前這個曾經(jīng)在深夜電話里瑟瑟發(fā)抖的姑娘,如今能如此平靜地敘說自己的“平淡挺好”,心里百感交集。
曉琳終究是有文化的………
生活的泥沼曾險些將她吞沒,但那份深植于心的學識和韌性,最終成了她爬出深淵的階梯。
“曉琳,”我由衷地嘆道,“你終究是勇敢的,不像我……?!?/p>
“我女兒交給朋友了,我出來散散心。”我笑笑說道。
是啊,她當年選擇頭也不回地逃離,去一個陌生之地重建生活,這份決絕的勇氣,我年輕時不曾有過。
我總是在權(quán)衡,在顧慮,在所謂的“責任”與“安穩(wěn)”中徘徊,用一生的勤懇去填補某種內(nèi)心的空缺。
如今我五十有三,頭發(fā)已見花白,坐在曉琳對面的我,是一個伺候了半輩子人的老保姆。
直到這個年紀,我才猛然驚覺,我那份小心翼翼的“安穩(wěn)”,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畫地為牢?
燈光明亮……透過玻璃………
曉琳用她的選擇,照見了我的半生。
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,飄飛的思緒……
我看著她明亮的眉眼,不禁感慨,“曉琳,你變了好多,我差點沒認出來。你現(xiàn)在……好嗎?”
她捋了一下被風吹亂的發(fā)絲,笑容里有一種經(jīng)歷過風雨后的通透與滿足:“好,挺好的。
你看我,”她指了指自己,又像是概括了這些年的全部,“當年那個從雇主家逃出來、覺得天都塌了的小保姆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兩個孩子的媽。
“姐,還要感謝你給我那幾百塊錢呢!”
…………
我端起清涼的椰子水,心中沒有苦澀,只有一片澄澈的釋然。
曉琳用她的選擇,照見了我的多半生。
正當我思緒飄飛時,清脆的童聲由遠及近:媽媽!媽媽!兩個六、七歲光景的孩子像小鹿般歡快地奔跑過來,是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和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,兩人爭相撲向曉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