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突然覺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席卷而來,連爭吵的欲望都熄滅了。
這種貪婪已經(jīng)刻進(jìn)了他的骨血里,成了他生存的本能,呼吸的方式。
七十五歲了,他依然在不停地算計(jì),用那點(diǎn)稀薄的親情做籌碼,用日益衰老的軀體做武器,孜孜不倦地榨取著他認(rèn)為本該屬于他的一切。
他拿起桌上那杯我?guī)淼亩節(jié){,終于喝了一口。
陽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,他卻像一座終年積雪、永遠(yuǎn)也捂不熱的冰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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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而我,就是他山腹里那座他用之不竭的金礦。
一會兒,玉蘭姨從衛(wèi)生間走了出來,一邊用紙巾擦著手,一邊自然地接上話茬,仿佛剛才那段私密的“叮囑”從未發(fā)生:“唉,這次來城里看病,小春和小林你這兩個弟弟都忙得腳不沾地……要不是我這腿實(shí)在疼得受不了,走路都費(fèi)勁,我也不想這么麻煩你,知道你也不容易?!?/p>
我知道她那兩個兒子,一個開著裝修公司,一個做著建材生意,都在城里混得風(fēng)生水起。
但此刻從她嘴里說出來,他們都成了“忙得顧不上爹媽”的可憐人,需要我這個“清閑”的姐姐來承擔(dān)一切。
“檢查肯定要做,藥也得按時吃,”老爸在一旁幫腔,這雙簧唱得滴水不漏,“你玉蘭姨這腿,老毛病了,再不抓緊治,恐怕以后就更麻煩了?!?/p>
“多虧了你,我們才住進(jìn)這寬敞的酒店,能好好歇歇?!庇裉m姨立刻接上,臉上堆起感激的笑,目光卻意有所指地掃過房間,“明天上午……等小春兒忙完手頭最急的事,就過來領(lǐng)我們?nèi)タ床?。有你這個女兒在身邊,真好,真是我們的福氣。”
我突然徹底明白了。
玉蘭姨的貪婪,和老爸那種赤裸裸的掠奪不同。她的貪婪外面,始終裹著一層溫情的糖衣,用“體貼”、“懂事”、“為你著想”作為包裝,更精致,也更難防御。
他們一唱一和,一個強(qiáng)攻,一個軟求,目標(biāo)明確,步驟清晰,就是要將我吃干抹凈……
可以想見,當(dāng)我在那個所謂的“家族微信群”里,發(fā)出無法滿足他們要求的消息時,我立刻又會成為那個“不顧父母病痛”、“忘恩負(fù)義”、“眼里只有錢”的冷血典范。
臟水會一如既往地潑過來,由我的至親…親手上陣……
我心里堵著一團(tuán)冰冷連半點(diǎn)想要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還能說什么呢?道理早已講盡,底線一再劃清,可他們依然活在自己的邏輯里,那個我永遠(yuǎn)無法撼動的、名為“親情剝削”的邏輯。
或許,這世上唯有最終的生死離別,才能真正解開這副名為“父親”的沉重枷鎖。
但即便到那時,我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嗎?
還是說,我窮盡一生要解開的,其實(shí)是那個始終渴望被認(rèn)可、卻永遠(yuǎn)得不到回應(yīng)的,作為“女兒”的我自己?
陽光依舊明媚,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窗外的車流聲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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