飯桌上,思李嘰嘰喳喳地說學校的事,他通常只是笑著聽,偶爾插一兩句,碗里的飯卻吃得飛快,我知道他是想抓緊時間回去看書。
周教授每月準時到賬的五千元工資,和田震云雷打不動交來的五百元租金,像兩股安穩(wěn)的活水,悄然滋潤著我和思李的生活。
經(jīng)濟上的寬裕是實實在在的:每月竟能穩(wěn)穩(wěn)存下三千塊,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菜籃子里敢多稱二斤鮮肉了,給思李買文具時也不用反復比價了,這份底氣,是周教授給的。
在周教授家,那5000元的鈔票——和在嚴謹?shù)囊?guī)矩中,獲得被尊重的安穩(wěn)與價值。
而回到自己的小家,田震云帶來的是,青春的朝氣和給這個家注入的暖流與希望,是金錢難換的情感慰藉。
這兩股力量,共同托舉著我和女兒的日子,向著更有盼頭的方向,穩(wěn)穩(wěn)地前行。
這天晚上,思李睡下了,震云也在自己房間看書。
我如往?!诳蛷d沙發(fā)上,就著溫暖的燈光,翻開一個有些年頭的硬皮筆記本,拿起筆,想記下這幾天周教授點評菜式時那些文縐縐的話,覺得怪有意思的。
正寫得入神,沒留意震云端著水杯出來接水。
他路過沙發(fā)時,無意中瞥了一眼我攤在膝上的本子,腳步頓了一下,臉上露出些許驚訝,隨即化為真誠的贊嘆:“阿姨,您……您還在寫作呢?真了不起?!?/p>
我被他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,下意識合上本子,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瞎寫寫,記點流水賬,算不上寫作?!?/p>
“怎么不算?”他接完水,并沒有立刻回房,而是站在一旁,眼神亮晶晶的,“能靜下心來把日子記錄下來,就是很厲害的事。我看您寫得挺認真的?!彼Z氣里的欽佩不似作假。
“就是點家常里短,”我被他說得有些臉熱,岔開了話題,“你復習得怎么樣了?別光說我,你考的才是正經(jīng)學問?!?/p>
“還好,就是申論有點頭疼?!彼麚蠐项^,有些靦腆地笑了,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,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干凈,“不過看您這么認真生活,我覺得我也得再加把勁才行。阿姨,您這本事,一般人可沒有?!?/p>
他這話說得懇切,目光直直地望進我眼里,那里面沒有一絲客套或敷衍,只有純粹的欣賞。
就在那一瞬間,我像是被什么燙了一下,臉頰驀地燒灼起來,一股熱流從心口直沖頭頂,慌忙低下頭,手指卻不聽使喚地微顫。
天啊……劉青青,你都53了…你這是在想什么?
可他那句“真了不起”,帶著年輕人特有的熱力和真誠,像一道強光,猝不及防地照進我沉寂已久的心湖。
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剛洗完澡的皂角清香,這氣息讓我一陣意亂情迷……
“阿……阿姨也就是隨便寫寫?!蔽衣牭阶约旱穆曇粲悬c發(fā)緊,趕緊喝水掩飾喉嚨的干澀,“你、你快去看書吧?!?/p>
“哎,好!那阿姨您也早點休息?!彼坪醪]察覺我的異樣,依舊帶著那爽朗的笑容,轉(zhuǎn)身回了房間。
聽著房門輕輕合上的聲音,我才長長舒了一口氣……
客廳里只剩下掛鐘的滴答聲,和我胸腔里的小鹿亂撞……
“”完了”……我對自己說。
一種混合著羞慚、慌亂、還有一絲隱秘香甜的情緒,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上來……
這種久違的、屬于年輕姑娘才會有的悸動,讓我害怕,卻又忍不住偷偷回味……
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,我心里清楚,這合租已經(jīng)有些“味道”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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