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唔…可能是昨天在圖書館查資料,穿少了,回來吹了風…不妨事。”說話時,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。
我立刻想起昨日的疑惑——他原是去了圖書館。
我忙去倒了溫水,提議熬粥。
他接過水杯,虛弱地搖頭:“今天沒什么胃口…麻煩你了,小劉。”
“這有什么麻煩的。”我心里不是滋味,猶豫片刻,還是小心問道:“周教授,您昨天…不是說開會嗎?怎么又去圖書館了?是有急用的資料嗎?”
他握杯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,目光飄向窗外微顫的爬山虎,沉默幾秒才淡淡回應(yīng):“會議臨時取消了。想起有些舊資料需要核實,就去了。”
解釋合情合理,可他瞬間的遲疑,讓我心里一凜,不敢深想是否與日記有關(guān)。
我斂起心思,轉(zhuǎn)身進了廚房。
熬粥時,想起土辦法,我翻出膏藥,打來熱水為他熱敷。
他將信將疑,但敷上后不久便輕聲感嘆:“哎…清涼清涼的,頭好像不那么疼了?!?/p>
粥香彌漫時,他已坐到了餐桌旁。精神不濟的他,喝完粥后又靠回沙發(fā)睡去。
我收拾完碗筷,回到客廳。陽光柔和,流淌在他身上。薄毯又從肩頭滑落。我屏息走近,俯身想為他重新披上。
就在毯角觸及他肩膀的剎那——他的手忽然從毯下抬起,溫熱而帶著潮意,覆上了我拉毯子的手腕。
我的呼吸驟然停滯。力道不重,卻將我定在原地。
時間凝固,我能清晰地感到他掌心的熱度和搏動的脈搏。
腕上銀鏈的冰涼與他掌心的滾燙交織,我此刻心慌意亂……
他依舊沉睡著,眉心微蹙。
不知過了多久,一聲模糊深沉的囈語從他唇間逸出:“澤兒……”
這聲低喚瞬間擊碎了我的幻惚。
隨即,他覆在我腕上的手指一僵。
他醒了。
眼眸倏然睜開,初時迷蒙,在聚焦于我臉上時驟然清明,閃過一絲慌亂。
他觸電般縮回手,無措地攥住毯邊,側(cè)過頭推了推眼鏡,耳根泛紅:“咳…咳…是小劉啊?!?/p>
“是我,周教授?!蔽亿s忙接話,順勢掖好毯子,“您剛才好像有點冷?!?/p>
“哦…好,謝謝?!彼龖?yīng)著,目光游離。我這才了然,那片刻的溫暖與依戀,原是透過我,投向了遠在重洋、十多年未歸的兒子身上。
一絲未曾預(yù)料的失落悄然滲入心底,但更多的,是深切的同情。
這位嚴謹?shù)膶W者,內(nèi)心也藏著尋常父親的軟肋。
“您再休息會兒,我就在廚房?!蔽逸p聲告退。
剛才的尷尬與溫情,雖已沉底,卻漾開了漣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