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虛弱地搖搖頭,用舌頭費力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,聲音嘶啞地繼續(xù)說:
“我把……把離婚時分到的那些錢,全都……敗光了?!?/p>
他喘了口氣,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,“那本來是我往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啊……可我覺得,活一天算一天,還要什么明天?沒錢花了,我……我干脆把房子也抵押了出去……”
“什么?!你把房子也抵押了?!”
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一股熱血“嗡”地一下沖上頭頂,怒火像被點燃的干柴,瞬間燒遍全身。
我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才強忍住沒有一巴掌揮過去。
我死死盯著馬大柱——病床上,那張曾經(jīng)熟悉的臉,如今枯黃發(fā)黑,眼窩深陷,毫無神采,嘴唇泛著不祥的青紫色。
他臉上寫滿了懊悔與絕望。
看著這副模樣,我心中五味雜陳,怒火、心痛、鄙夷、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,擰成了一團亂麻。
就在這時,“吱呀”一聲,病房門被推開了。
一個打扮艷麗、妝容精致的年輕女人扭著腰肢走了進來,人還沒到,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就先沖散了病房里沉悶的氣息。
她不耐煩地嘟囔著:“我說馬大柱,你都沒錢了吧?還死乞白賴地叫我來干啥?真是晦氣!”
前一秒還死氣沉沉的前夫,看到這個女人,渾濁的眼睛里竟然猛地亮起了幾絲詭異的光彩,臉上擠出一種近乎卑微的討好笑容,急切地說:“寶貝,你……你再等等我,等我病好了,出院了,我一定去掙大錢,都給你花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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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,雙手抱在胸前,嗤笑道:“掙大錢?拿什么掙?車也不能開了,房子也被你抵押了…老本也讓你折騰光了吧?我可沒那閑工夫陪你在這演苦情戲!”
她說完,高跟鞋“噠噠”地敲著地面,頭也不回地走了,甩上的房門發(fā)出“砰”的一聲巨響,震得人心頭發(fā)顫。
我看著眼前這一幕,又看向病床上那個為了這種女人掏空家底、此刻卻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樣的男人,一股極致的厭惡和憤怒涌上心頭,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掐死他。
他似乎被那聲門響徹底擊垮了,轉(zhuǎn)回頭又望向我,眼淚混著汗水從馬大柱的眼角滑落,他帶著哭腔哀求:
“青青……我錯了,我真的知道錯了……你看在咱們孩子的份上,再……再給我一次機會,行不行?”
我沉默了片刻,病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儀器規(guī)律的滴答聲。
滿腔的怒火奇異地平息下來,語氣異常平靜,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:“機會,我曾經(jīng)給過你很多次了。是你自己,一次都沒有珍惜?,F(xiàn)在,我只想為自己,好好活下去了?!?/p>
說完,我不再看他那張瞬間垮掉的臉,決絕地轉(zhuǎn)身,推開門,走進了走廊清冷的空氣里。
我?guī)缀跏窍乱庾R地、拖著沉重的腳步,又繞回了醫(yī)生辦公室門口。
手抬起,猶豫了片刻,才輕輕敲響了那扇漆白色的門。
“請進?!?/p>
主治醫(yī)生是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、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。
他請我坐下,雙手交疊放在桌上,聽完我關(guān)于前夫近期異常疲憊和疼痛的描述后,醫(yī)生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。
“劉女士,”他輕輕推了推眼鏡,語氣沉穩(wěn)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嚴肅,
“關(guān)于馬大柱先生的病情……我們最新的檢查結(jié)果已經(jīng)出來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