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瞬間就把我的車圍住了,一張張被日曬雨淋成古銅色的、寫滿焦急的臉貼在我的車窗上。
“老板,找什么人干活?”
“水電、泥瓦匠,我什么都會!”
“老板,看我,有力氣,價格好說!”
他們拍打著車窗,聲音嘈雜得混成一片嗡嗡的巨響。
我甚至能看到他們指甲縫里的污垢和額頭上深刻的皺紋。
那種對工作的極度渴望,化成了一股實質(zhì)性的壓力,幾乎要把我的小轎車擠扁。
我這身素色衣服在此地顯得如此可笑。
我像只誤入獸群的小羊,用顫抖的聲音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喊道:“我……我不是老板!我也是來找活路的!”
話音落下,車內(nèi)車外有片刻凝滯。
貼窗的臉上的急切,迅速褪去,變?yōu)榇蛄?、漠然,乃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。
人群像退潮般,慢吞吞地散開,他們的目光已投向下一輛駛來的車子。
我僵在駕駛座上,心臟狂跳。
原來,我連被當作競爭對手的資格都沒有,只是一個可笑的誤入者。
下意識地猛踩油門,方向盤一打,幾乎是奪路而逃。
我駛出臨工市場的出口,還是沒有死心。
我該怎么辦?
勇氣在現(xiàn)實面前,碎得如此之快……
原來,我連走進這個戰(zhàn)場的資格都沒有,第一步就被嚇退了回來。
絕望………
歐陽奶奶的葬禮像上輩子一樣遙遠,而李先生沉寂的微信,才是眼前冰冷的現(xiàn)實。
我伏在方向盤上,渾身無力。
為自己燒一壺熱茶?
可我連火種在哪里都不知道。
我的胃里傳來一陣陣灼燒般的空虛感,才意識到已經(jīng)過了中午。
第三節(jié):吃面
順著“蘭州拉面”、“沙縣小吃”的招牌拐進一條小巷,卻一眼瞥見個極其簡陋的招牌:“饸饹面”。
塑料棚子支在門口,幾張油膩的矮桌板凳。
最重要的是,我看到幾個穿著迷彩服、渾身是灰的男人正埋頭在里面吃得呼嚕作響。
其中幾個,那不是剛才攔我車的人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