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此刻——
一種無邊無際的孤寂,像潮水般沒過我的頭頂。
我張了張嘴………
我張了張嘴,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,仿佛聲帶被那無聲的潮水浸泡得酥軟、腐爛。
原來人到了極處,是連一聲嘆息都吝嗇給予自己的。
思李的小手拽了拽我的衣角,仰著臉,眼睛像兩顆洗過的黑葡萄:“媽媽,李大爺呢?他還拼不拼飛船了?”
我蹲下身,視線與他齊平,努力讓嘴角往上彎。
我摸了摸他的頭,聽見自己用一種陌生而平靜的聲音說:“李大爺有重要的工作要忙,媽媽陪你拼,好不好?”
我的靈魂好像飄到了天花板的角落,冷冷地看著底下這具名叫“劉青青”的軀殼。
她動作輕柔地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樂高積木,紅色的,藍(lán)色的,像一地破碎的、拼不回的夢。
她陪著孩子,手指靈巧地按照圖紙尋找零件,語氣溫和地講解著太空飛船的結(jié)構(gòu)。
可我知道,她的內(nèi)里早已被蛀空,只剩下一個徒有其表的空殼。
我到底是李先生的老伴?情人?還是保姆?
我到底算什么?。?/p>
那個晚上,李先生沒有出來吃晚飯。
我敲了敲門,里面?zhèn)鱽硪宦暷:摹澳銈兿瘸?,我不餓”。
我和思李坐在長長的餐桌兩頭,碗筷碰撞的聲音清脆得刺耳。
雞湯煨得金黃濃稠,是我熬了整整一個下午的,此刻喝在嘴里,卻嘗不出一絲滋味,只有一股冰冷的鐵銹氣,從喉嚨一路蔓延到胃底。
安頓思李睡下后,我回到客廳,坐在那片他曾駐足的光暈里。
紅木桌面上那攤灰白的煙灰還在,我沒有去擦。
它像一句無聲的控訴,又像一個丑陋的傷疤,提醒著我剛才發(fā)生的一切并非幻覺。
我不知道張嬌那條信息里具體寫了什么。
“那天我……”
——那天怎么了?是哪個下午他借口去俱樂部打球?
還是哪個深夜他書房燈亮著說是處理緊急公務(wù)?
記憶的碎片像鋒利的玻璃碴,在我腦子里瘋狂攪動,割得人生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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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起他最近新?lián)Q的古龍水,想起他偶爾哼起的、不屬于他那個年代的流行歌,想起他對著鏡子梳理頭發(fā)時,那一抹近乎羞赧的認(rèn)真……
原來他一直沒有放下張嬌。
該怎么辦?我該怎么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