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91章 繼母診病1（第2頁）

電話握在手里，沉得像塊鐵。

我知道，這個電話一打，撕毀的不僅僅是一紙合同。

我強忍著心中的憤怒：

“爸，你先坐下，喝杯水，”我給我爸倒了杯水…

老爸沒換鞋，徑直走到沙發(fā)前坐下，繼母從床上坐了起來…走入客廳跟在他身后，像他的影子。

“這房子不錯?！彼_口，手指摩挲著沙發(fā)真皮的面料，“這李先生雖然是老點，他死了，給你留這1套房子也算湊合了?！?/p>

我給他倒了杯茶，他接過去，沒喝，放在茶幾上。茶杯底與玻璃桌面碰撞的聲音有些刺耳。

繼母也坐在了他身旁…

這時，一直安靜坐在父親身邊的玉蘭姨忽然動了動。

她像是剛想起什么似的，輕輕“哎喲”一聲，臉上堆起那種慣有的笑容，伸手虛虛地拍了一下父親的膝蓋，眼睛卻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臉上掃來掃去。

“要我說呀，咱青兒可真真是有本事的呢！”她聲音拔高了一個度，帶著夸張的贊嘆，像是在唱一臺戲，“你瞧瞧，那位李先生，多大方的人哪！臨走還念著咱青兒的好，那么貴重的玉鐲子，說給就給了。這還不算，哎呦呦，這——么好的一套房子，也留給了青兒。要我說，青兒那些日子真是沒白伺候，值了，太值了！”

“不像我跟了你…”玉蘭以面帶笑容的拍了一下我爸的膝蓋…

她的話像沾了蜜的針，細細密密地扎人。

不等我反應(yīng)，她話鋒一轉(zhuǎn)，目光變得更加“關(guān)切”，身子也朝我這邊傾了傾，壓低了聲音，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：

“哦，對了青兒，你看我這記性！正想問你呢，”她故作疑惑地皺起眉，“你之前當(dāng)保姆掙的那些錢，還有年前賣掉老房子那一大筆，都怎么安排的呀？肯定有不少富余吧？”

她自問自答，根本不容我插嘴，手指故作優(yōu)雅地理了理并不亂的金棕色大波浪，聲音又恢復(fù)了那種絮絮叨叨的調(diào)子：“咱青兒又能寫作，又能當(dāng)保姆，還炒得一手好菜，這么能干，肯定不缺那點租金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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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這句，輕飄飄的…卻像是一記精準(zhǔn)的助攻，瞬間點燃了老爸剛剛壓下去的火氣。

果然，我爸猛地轉(zhuǎn)過頭，像是終于找到了最有力的論據(jù)，剛才被我頂撞的怒氣再次涌上臉頰。

他“哼”了一聲，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重重敲在茶幾玻璃上，發(fā)出“叩”的一聲脆響。

“聽見沒？！”他沖著我說，“你玉蘭姨都說到點子上了！你缺那三瓜兩棗的租金嗎？啊？年前賣老房子的錢呢？趕緊的，去給那個送快遞的退了，讓他馬上走人！我跟你玉蘭姨就住南屋！”

他的眼神里充滿了被挑戰(zhàn)權(quán)威后的不耐煩，仿佛我任何一句辯解，都是大逆不道。

我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，水溫透過瓷壁傳來，卻暖不了心底泛起的寒意。

父親的質(zhì)問和繼母看似閑聊的絮叨，像一張精心編織的網(wǎng)，罩得我透不過氣。

“爸，”我打斷他，聲音盡量放得平穩(wěn)，“李先生的鐲子是念我照顧盡心，臨走前非要塞給我的念想。這房子，也是我和思李的唯一落腳地…孩子還那么小，才上一年級……

…賣老房子的錢，加上我這些年攢的，都不夠不交我的養(yǎng)老保險…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53了，也早該退休了?！币还尚乃嵊可衔业男念^，可是我卻流不出淚來…可能我的淚早已流干了吧！

我抬眼，直視著父親，也掃過繼母玉蘭姨那張時刻掛著溫和笑意的臉。

“至于租金，爸，我不光是缺這點錢，更是要講這個信用。田震云那小伙子，一天風(fēng)里來雨里去跑十幾個小時，就為攢錢娶媳婦，找到個穩(wěn)定住處不容易。我既然白紙黑字跟他簽了合同，就不能無緣無故把人家趕出去。這事，說到天邊去也不占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