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帶人沖進來時,人是站在拱門一側,此時他邊說著話,一邊朝我這邊跑來,他人在奔跑中,我看到他的眼眶竟然已經濕潤。
我心里嗤笑,又要詐癡佯呆么?先前我嘴里憋得話被他打斷,如今他話剛一說完,我便喝了出來:“來的正好!”
本來我是沒有這般惱怒,只是突然看到他如此的做作,我心里那股無明業(yè)火便再也按捺不住。
今日無論是誰來勸說我,我都要將他殺了。
話剛一說出口,我也不等他沖到我近前,猛地一提內力,人就像是一陣風一樣沖到了黃捕頭身前,不等他有任何的動作,我左手一探,抓住他的衣領,沉喝一聲,將他高高的舉了起來。如今我渾身都是勁兒,就算是兩個黃捕頭我也能單手將他舉起來。
黃捕頭嚇了一跳,臉色大變,雙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腕,叫道:“顧兄弟,你這是做什么???”
他這么一叫,原本還在往這邊沖的兵卒便齊齊將我圍了起來,手里的長矛則是對準了我。
黃捕頭不說則已,話剛一說出口,我心中更是氣惱。我看了看周圍,罵道:“好不要臉!到了這時候你還敢在我面前裝作不知么?”
說話間,我的右手已緊緊地握成了拳頭,我雖然并擅長使拳,但是我這一拳打在他身上,他鐵定是受不了了。
“顧鏢頭,你錯怪黃捕頭了!”
卻聽得蘇卿堯在我身后急聲叫了一句,緊接著他人已經掠至我的身旁,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道:“顧兄弟莫要動怒,此事蹊蹺異常,黃捕頭是被人施了降頭!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道:“降頭術?”
我有些反應不過來,可我還是沒有松開黃捕頭。降頭術是巫蠱之術的一種,我聽楊沖說過,前幾日我們從永州回郴州時遇到陶清風一行人時,楊沖說陶清風所帶來那些大漢便就是中了降頭術。
原本我對降頭術是抱有懷疑的心思,對當日那些大漢和陶清風所表現出的異常反應一直心里疑惑,我實在找不出什么由頭來解釋他們的怪相,也只好拿楊沖所說的降頭術來搪塞。
不過如今我卻不這么看了,在見識過蜮蟲和州衙大牢地底經歷的一切之后,我便開始相信這種巫術的存在。只是陶清風帶來的那群大漢中了降頭術之后,一個個如行尸走肉,刀劍砍在身上猶未知痛,甚至只有將腦袋砍下來才能徹底死去,黃捕頭若是中了降頭術,怎么能是這副樣子?
我心中有些遲疑,嘴上卻不饒他,冷聲道:“降頭術我見識過,哪里是他這副樣子?”
蘇卿堯拍了拍我的肩膀,道:“顧兄弟,我知你心中惱怒黃捕頭,可是這次你確實弄錯了,黃捕頭的的確確被人下了降頭。那人巫術極高,黃捕頭心智不堅,所以才會被迷惑變成另一個人的!”
蘇卿堯一臉的凝重,不像是在說假,我頓了頓,手上一松,將黃捕頭放了下來。這等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,我實在不敢再臆斷,倘若蘇卿堯所言是真,那么我今日殺了黃捕頭,豈不是錯殺了好人?回想起近幾天發(fā)生的種種離奇之事,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愿去接受,可事情當擺在眼前時,已由不得我一意孤行。
我心里的殺意漸輕,看了看蘇卿堯,冷冷道:“此話當真?”
蘇卿堯道:“顧鏢頭,我已說過,待得此間事了,我定會將事情如實相告。黃捕頭已經相安無事,眼下最重要的是將蜮蟲清剿干凈才是啊?!?/p>
我看了看黃捕頭,只見他一臉的愧疚之色,見我看過來,他嘆了口氣,朝我抱了抱拳,道:“顧兄弟,前幾我與兩名衙門里的弟兄在郴州城外巡視,當我們發(fā)現史鏢師的尸體時,我們三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昏睡了過去!這幾日就像是大睡了一場一樣,期間的事情我已記不得絲毫,今晚多虧了蘇先生出手相救,我才清醒過來。若是顧兄弟不信,大可現在就把我殺了,黃某若眨一下眼睛,那便不是條好漢?!?/p>
他說話的口氣突然變回了以往模樣,和先前將我抓緊大牢時的口氣截然相反,我竟然有一種老友相逢的感覺。
我登時默然,竟是半句話都說不上來。
“嘰~~~”
“嘭~~~”
忽然,就在我沉吟之時,大牢里忽然傳來幾聲尖銳的蟲叫。我們都吃了一驚,扭頭望去,卻見得大牢鐵門猛地顫抖一下,瞬間便搖搖欲倒。
大牢里的蜮蟲被燒的急了,難道也會做殊死一搏了么?
蘇卿堯大急,朝我喝道:“顧鏢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