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知道西域與中原的差距吧,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,看著她道:“對了,阿托,你們有沒有想過也歸順大宋朝廷,這樣一來,你們會得到領(lǐng)地,日子會更加的好過?!?/p>
“歸順你們朝廷?”阿托喃喃說了句,轉(zhuǎn)頭看了看拉姆魯幾人。此時,木屋里的篝火已漸漸小了,火光微弱,拉姆魯和霍格幾人已躺在草鋪上就要沉沉睡去,有兩個族人睡得快,已輕聲打著鼾。
“我們哪里也不去,這里是我們的家,生在這里,死也會在這里,拉姆魯不會同意去你們朝廷,我們也不會。”
我道:“但是遷至中原你們會有一個新家,在那里生活和在這里有什么不一樣嗎?”
阿托笑了笑,生硬的道:“天,如果要你們中原人歸順西域,搬到我們這里來住,你們會愿意?”
我心頭一顫,說不出話來。朝廷有意招撫西域各部落,我有想過這是朝廷開疆拓土的大計,也一直以為對于他們部落而言并非壞事,分給他們土地,讓他們安享福澤之年??墒前⑼羞@一席話卻讓我如同醍醐灌頂,渾身濕了個透。的確,西域是他們部族之人的埋骨之地,誰愿遠離鄉(xiāng)土膝屈人下?正如我先前想的那樣,如果西域和中原本末倒置,中原只不過是個落寞的部落之地,那我們會不會甘愿歸順西域呢?當(dāng)然不會,至少我是不會這么做。
我一向?qū)Τ⒌恼吣魂P(guān)心,對于朝廷與西域之間的友好往來也所知不深,這些天與阿托他們朝夕相處,看慣了他們生活的艱難,我便理所當(dāng)然的以為他們部落若要過上安穩(wěn)的日子勢必要歸順大宋朝廷才行??蛇@么看來,我也只不過是個被表象蒙蔽了雙眼的隨波逐流者罷了,說到底,無論是中原人還是西域部族之人,根本也沒什么不同。也許中原繁華,我們過著高歌暢飲如同花樣一般的生活,可難道西域落魄,部族之人就不會樂在自己的生活當(dāng)中了么?那么,我向以為西域部落搬遷至大宋境內(nèi)的想法無疑是有點可笑了。
不過西域部族卻有歸順朝廷者,諸如尚波于一族、眼前的天狼族,大概連那原戎部落現(xiàn)如今已經(jīng)遷至大宋。
氣者存于萬物之間,萬物皆有陰陽兩道。
或許西域各部族有不少歸順朝廷的,但那些寧愿留下來待在自己的這片土地上的部落更讓人心生敬佩。
我被阿托說的一陣無地自容,只覺得她瘦弱的身軀一下子變得高大起來,其實想想西域部落遷不遷族的事情與我沒有半點關(guān)系,也輪不到我來操心,可與拉姆魯他們呆的時間久了,也不自覺得往這方面想。
阿托不知我心中所想,只是打了個哈哈道:“很晚了,你睡吧?!鳖D了頓,她臉上又露出開懷的笑意,道:“今天謝謝你,天?!闭f著,她已起身走到一邊,默默地躺在了草鋪上。
拉姆魯幾人已經(jīng)睡熟,草鋪貼墻拉開,他們幾人并排躺在一起,和我中間隔了有五六個人的空鋪。那兩名睡得快的族人此時已是鼾聲大作,有一下沒一下,像是喘不過氣來。
不再多想,我將藥布放在草鋪上,趁著還有些火光,解開右臂上纏裹的樹葉。樹葉被河水浸濕過,原本的綠色已有些發(fā)黑,不過這種寬厚的樹葉頗有韌性,至今沒有一點破損,仍將我的整條右臂裹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。
退去樹葉,通紅如鬼爪般的右臂再一次映入了我的眼簾,樹葉濕透,連帶著右臂上也是濕漉漉的,細(xì)細(xì)的紅鱗上面黏著不多的樹葉碎沫。
再次看到自己已變了形的右臂,我還有些不忍直視,抓起追影劍割下腰間一小條虎皮毛,將右臂上的碎沫擦掉。擦掉碎沫,整條右臂像是被浣洗一遍,映著微弱的火光,一片片細(xì)小的鱗片上油亮泛光。
能一掌連人帶馬拍倒實在是讓我出乎意料吧。我舉起右掌放在面前看了看,掌心處的紋理還能清晰可見,只是上面似乎覆蓋了好幾層筋膜,有點厚,加上通紅發(fā)黑的尖銳指甲,整個手掌看上去又像是熊掌一樣。不過熊掌手指短粗,我的手指要長得多。
將藥布里僅剩的創(chuàng)傷藥均勻涂抹在右臂上,左手觸碰到右臂時仍是一片的冰涼,可我右臂并未覺得有絲毫異樣,只覺右臂血液里流淌著的還是滾燙的血液。
找到夢寒煙,或許我的右臂就能恢復(fù)原樣了吧?
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,只覺腦子里像漿糊一樣混亂。
將藥布里僅剩的創(chuàng)傷藥均勻涂抹在右臂上,左手觸碰到右臂時仍是一片的冰涼,可我右臂并未覺得有絲毫異樣,只覺現(xiàn)在右臂血液里流淌著的還是滾燙的血液。
也不知道這點創(chuàng)傷藥管不管用,涂抹好藥,我又將寬大的樹葉重新裹住右臂,先前捆綁的草繩已在無用處,我取下腰間的束帶連同剛剛割下的虎皮布條,左手和牙齒并用,重新將樹葉綁緊。
換好藥,我又敞開了胸前的虎皮衣,盡量讓潮濕的水漬揮散出去。虎皮衣沾了水,貼在身上頗為難受,敞開了,我才感到一絲舒適。頭靠在木板上,屋里的篝火已經(jīng)冒不出火頭來,只是燃盡的木枝堆深處還亮著殷紅的光,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熄滅??粗嗷?,不知不覺間,我的眼皮也漸漸閉攏起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正迷迷糊糊的,卻隱隱約約聽到屋外傳來一陣輕聲的碎語聲。我入睡時一向睡得不沉,這點聲音雖然被屋里那兩名打鼾的族人蓋住,但我還是聽到了,也不由得緩緩睜開了雙眼。
此時,木屋里的篝火已完全燒盡,不過房門處的木板墻縫隙中卻是漏出一道道月光,屋里倒也不是太暗。我的頭離開木板,正想聽聽外面的動靜,卻在這時,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屋外響起:“里面的人可都睡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