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令人意外。
我心頭疑惑萬千,實在想不通獨角獸的血液怎么會跑到魚頭怪的身體里。聽得微燈道人的話,程富海這時倒也不緊不慢,只是緩緩道:“魚頭怪不是他豢養(yǎng)的。”他這話像是對苗繼松說的,話音剛落,他扭過頭看著微燈道人,忽然又道:“你是將獨角獸的血液交給了一個人,死亡沼澤里的怪物便是此人豢養(yǎng)!而你們之所以這么做,其本意便是想在死亡沼澤欲將七大門派與長生堂一舉殲滅!微燈,那人是誰!”
他的話越說越響,短短幾句話,說到最后的時候,他已是冷眼相對,整個煉丹房也一下安靜下來。
想來程富海也是心急了吧。不知道為什么,縱然我已知曉這個隱秘組織圖謀甚大,此時聽程富海說出來,我也只覺背后寒意直冒,倒好似他的話里有一種莫大的威嚴(yán)一般。
微燈道人沒有再看程富海,他把頭低了低,竟在這時苦笑道:“卞某生自西域,出身卑微,若無師傅收留栽培,只怕早已葬身虎狼之腹了。。。。。?!彼鋈惶痤^,看著火心道人,道:“師兄,多謝你這些年的護佑,卞某記在心里了!”
說罷,他忽然一聲大笑,身體一歪,從旁邊一具尸體下摸過來一柄短劍。他這么一側(cè)身,卻只是上半身躺下來,而他的雙腿則仍跪在地上。我才看到,原來他的雙腿竟已被齊胯斬斷了,如果他就這么跪著不動的話根本也看不出來。只是他這么一動,下腰身也像是噴泉一樣,鮮血一下子從中涌了出來。
程富海大叫一聲道:“快!別讓他死了!”
他說這話的時候,人已和火心道人朝微燈道人撲了過去,伸手便要奪取微燈道人手里的短劍,只是他二人與微燈道人之間尚有丈許距離,卻哪里還來得及?未等他們近身,微燈道人已握著短劍電閃般的朝自己的脖子連割了三劍,那柄短劍卻是極銳,三劍下去,一下將微燈道人自己的腦袋割穿大半,從他的脖頸里登時噴出一片血花,頭一耷拉,向一邊掉了下去,只剩下些筋肉連著。
鮮血登時灑出來,灑了一地,有不少濺到了程富海和火心道人的身上,此時他兩人已沖到微燈道人跟前,卻也一下站住了,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。
丹爐房里,馬上又是一片寂靜。
一時間,我也呆住了。微燈道人以這等兇狠的方式自刎,其膽量的確夠令人心驚膽戰(zhàn)的??墒牵覅s有些驚愕的看到,他還沒掉落的腦袋上,雙眼里竟有淚水流出。
微燈道人是西域人。我仔細的咀嚼著他最后的那句話,我甚至從未聽人說起過。
也許,微燈道人自知對不起七大門派,愧對昆侖派和火心道人,所以便是死后也是愴然無顏的。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,這個昆侖派的一代宗師應(yīng)該不是那個金老板,而他的背后,也應(yīng)該有著不為人知的事情。
場中靜默良久,本空大師這時打了個佛號,淡淡道:“人既已身死,火心,你便將微燈他們埋了吧?!?/p>
火心道人像是木偶一般的站著,似沒聽到本空大是的話。本空大師嘆了口氣道:“火心,這些人終是我七派的蛀蟲,他們?nèi)舨怀瑒荼貢ξ艺涝斐蓽珥斨疄?zāi),還望火心掌門以大局為重?!?/p>
火心道人愴然一笑,也沒說什么,俯身將微燈道人的上半身抱了起來,朝門外走去,旁邊幾名昆侖派的弟子也都涌了上來,和軒神道人、太白道人一起,一群人七手八腳的將地上十幾具尸體拖向門外。
他們這些人路過我身邊的時候,幾名昆侖派弟子的眼里都噙著淚水,只是忍住了才沒掉下來,便是火心道人本人也都是一臉的悲涼,面上的皺紋清晰可見,似乎這短短的功夫,他卻已蒼老了數(shù)十歲一般。
微燈道人畢竟是昆侖派風(fēng)月臺的首座啊。視同門師兄弟為手足,這一點江湖規(guī)矩我還不曾忘記,即便我與大師兄他們分別這么長時間,在心里,我還是會時常想念他們,更不要說火心道人和微燈道人之間的情誼了,只怕也是根深蒂固了的。但本空大師一句“以大局為重”,即便火心道人他們不愿,該殺的還是殺了。
也許,身在江湖身不由己,說的也是這個意思了。
看著火心道人他們的背影,我一陣的茫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