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了院子里那個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二十歲的身影,看到了爺爺那在月光下顯得如此孤獨、如此憔悴的背影。
那個曾經如同桃山般堅實、如同雷鳴般威嚴的爺爺,此刻卻脆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。
都是因為……師兄獪岳!
是因為那個叛徒,那個變成了鬼的混蛋!是他把爺爺逼到了這個地步!是他讓爺爺承受了這樣的痛苦和恥辱!
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,如同微弱的電火花,在他恐懼的冰層下悄然滋生、竄動。他緊緊握住了拳頭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帶來刺痛感,卻奇異地讓他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一絲。
逃避……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
哭喊和害怕,也保護不了爺爺。
如果……如果師兄真的變成了鬼,如果將來有一天,自己遇到了他……難道要像現(xiàn)在這樣,只會躲在爺爺身后發(fā)抖,眼睜睜看著爺爺再次被痛苦吞噬,甚至……再次萌生死志嗎?
不!
絕對不要!
他不要再經歷一次差點失去爺爺的恐懼!他不要再看到爺爺那樣絕望的眼神!
一個念頭,如同破開烏云的閃電,驟然劈開了他腦海中所有的迷茫與恐懼!
他要變強!強到足以保護爺爺!強到足以……親手終結那個給爺爺帶來無盡痛苦的叛徒!
他要親自……與師兄獪岳,做一個了斷!
不是為了鬼殺隊的榮耀,不是為了所謂的清理門戶的大義,僅僅是為了——守護他唯一的親人,他最重要的爺爺!
這個決心誕生的瞬間,善逸的身體不再顫抖,眼中的淚水也漸漸止住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混合著悲傷、憤怒與無比堅定信念的火焰,在他眼底靜靜燃燒。
他輕輕關上了拉門,重新躺回被褥里,卻不再是蜷縮恐懼的姿態(tài)。他睜大眼睛,望著天花板模糊的輪廓,耳邊仿佛已經聽到了未來某一天,那注定響起的、屬于他與叛徒師兄之間的……雷鳴!
這一夜,桃山無眠。
月光下,是前任鳴柱無法愈合的傷痛與愧疚。
屋檐下,是曦柱沉靜而警惕的守護。
而在一門之隔的屋內,一顆曾經只知逃避與哭喊的稚嫩心靈,于極致的恐懼與守護的渴望中,悄然孕育出了斬斷宿怨、響徹云霄的……雷鳴之種!
這一夜,對桃山而言是漫長而煎熬的,但對錆兔來說,卻難得地獲得了一次深沉的睡眠。
或許是連日心神緊繃、長途奔波的疲憊終于壓倒了警戒,又或許是在成功阻止了桑島慈悟郎自戕后,心頭那沉甸甸的巨石稍微挪開了一絲縫隙,讓他得以喘息。
他睡得異常踏實,連夢境都未曾侵擾,仿佛整個人都沉入了一片溫暖而寧靜的曦光之海中。
然而,多年鬼殺隊生涯錘煉出的、早已融入本能的精準生物鐘,依舊在黎明時分、第一縷熹微晨光試圖穿透厚重云層時,將他悄然喚醒。
意識回籠的瞬間,錆兔先是下意識地感知了一下周圍的氣息。
里屋,桑島老爺子的呼吸沉重而緩慢,帶著疲憊的韻律,但并無異常,顯然昨夜在院中靜立許久后,最終還是身心俱疲地睡去了。
而另一個房間……善逸的氣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