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強(qiáng)撐著沒有倒下,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驚魂未定的流民。
流民們也正看著他,眼神復(fù)雜無比,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狼群的余悸,以及對這個神秘浴血男子的敬畏與恐懼,夾帶著一絲感激。
老者最先反應(yīng)過來,他顫巍巍地走上前幾步,卻又不敢靠得太近,遠(yuǎn)遠(yuǎn)地拱手,聲音帶著顫抖:“多……多謝好漢爺救命之恩!若不是好漢爺出手,我們……我們這些人今天怕是都要喂了狼腹了……”
凌絕沒有回應(yīng),只是冷冷地看著他。他在評估,評估這些人的威脅程度,評估自己此刻的狀態(tài)能否應(yīng)對可能的變故。他的手,依然緊緊握著刀。
老者和流民們被他看得心里發(fā)毛。眼前這人煞氣太重,眼神太過冰冷,實在不像善茬。
這時,隊伍里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忽然哭著跪了下來,對著凌絕磕頭:“謝謝恩人!謝謝恩人救了我的娃!”
這一跪,仿佛打開了開關(guān),陸續(xù)又有幾個被救下的人跟著跪下道謝。
凌絕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。他不習(xí)慣這種場面,這與他預(yù)想的“利用”關(guān)系出現(xiàn)了一絲偏差。
“起來?!彼硢〉亻_口,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,“我不是為救你們?!?/p>
他的話很直接,甚至冷酷,卻反而讓流民們稍稍安心了一些,至少這說明對方不是另有所圖。
老者畢竟是見過些世面的,連忙示意眾人起來,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好漢爺,您……您傷勢很重,若是不嫌棄,我們這里還有些干凈的布和草藥……雖然粗陋,但或許能應(yīng)應(yīng)急?”
凌絕沉默了一下。他確實急需處理傷勢,尤其是大腿上那道新傷,深可見骨,若不及時處理,恐會廢掉。流民們或許沒有好藥,但基本的清潔和包扎能避免感染。
而且,他需要情報。
“可。”他吐出一個字,緩緩放松了握刀的手,這個細(xì)微的動作表示他暫時接受了對方的善意,也讓流民們松了口氣。
幾個膽大的年輕后生連忙上前,攙扶著他坐到河邊一塊大石上。一個看起來像是鄉(xiāng)野郎中的干瘦老頭拿出自己寶貝的草藥罐子,婦女們拿出干凈的布條,開始小心翼翼地為他清洗和包扎傷口。
過程自然又是劇痛無比,但凌絕始終咬著牙,一聲不吭,額頭上冷汗涔涔,眼神卻依舊冷靜地觀察著每一個人。
通過旁敲側(cè)擊的簡單問答,他很快了解到,這些流民來自下游一個被大炎軍隊攻破焚燒的村莊,準(zhǔn)備往西北方向逃亡,聽說那邊有大滄王朝的軍隊在收攏潰兵和流民,建立新的防線。他們對凌絕的來歷雖然好奇,卻不敢多問,只當(dāng)他也是從戰(zhàn)場上死里逃生的滄國潰兵,或許還是個厲害的角色。
“好漢爺,您……您接下來有何打算?”老者試探著問道,“若是同路,不如……不如一起走?彼此也好有個照應(yīng)?!彼@然看出了凌絕的強(qiáng)大,希望能借一份力。
凌絕沒有立刻回答。他需要時間恢復(fù),獨自行動確實風(fēng)險太大。混在流民中,雖然速度慢,但確實更隱蔽。
就在這時,那個之前被凌絕救下抱著孩子的婦人,怯生生地遞過來半個雜糧餅子和一個裝水的竹筒:“恩人……吃點東西吧……”
凌絕看著那半個粗糙的餅子,又看了看婦人懷里那個面黃肌瘦正眼巴巴看著餅子的孩子,沉默了片刻,最終接過了竹筒,卻將餅子推了回去。
“不必?!彼曇粢琅f冷淡,自顧自取出自己搜刮來質(zhì)量更好的干糧吃了起來。
婦人愣了一下,眼中閃過一絲感激,連忙把餅子塞回給孩子。
這個小插曲,讓流民們看向凌絕的目光中,少了一絲恐懼,多了一絲復(fù)雜難明的意味。這個煞神般的男人,似乎……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完全冷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