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43章 43（第1頁）

第四十三章：歸來的風(fēng)與覺醒的血

飛行器的陰影投在停機坪上時，18號聞到了潮濕的泥土味。

混雜著血葉守望草的淡香，從指揮中心的方向漫過來，像條溫柔的繩，輕輕拽著她緊繃了三天的神經(jīng)。她推開艙門，作戰(zhàn)靴踩在地面的剎那，膝蓋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——能量爐過載的后遺癥開始顯現(xiàn)，金屬骨骼與血肉連接處傳來細密的刺痛。

林默就站在不遠處的晨光里。

沒像往常那樣笑著揮手，只是靜靜站著，灰色訓(xùn)練服的袖口被風(fēng)掀起，露出小臂上繃得緊緊的肌肉線條。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從作戰(zhàn)服肘部的凹陷，到背包里蔫垂的雙生草，最后定格在她蒼白的臉上，像要在她身上找出無數(shù)個“為什么”。

“你瘦了?！彼_口時，聲音有點啞，往前走了兩步，卻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停住，仿佛中間隔著什么看不見的東西。

18號扯了扯嘴角想笑，喉嚨卻有點發(fā)緊：“在太空掉秤快，回來多吃兩碗你做的面就補回來了?！?/p>

這句玩笑沒換來回應(yīng)。林默的視線又落回她的作戰(zhàn)服，那里有道深可見骨的劃痕——是蠻荒之潮的骨刺擦過留下的，合金防護層被撕開，露出底下泛著冷光的機械結(jié)構(gòu)，邊緣還沾著暗紅的、早已凝固的組織液。

“為什么不等？”他突然問，語氣很輕，卻帶著股沉甸甸的力量，“我算過時間，守望草的能量網(wǎng)再撐四十分鐘沒問題，星際信號站的求救信號也發(fā)出去了，哪怕……哪怕只是多等十分鐘……”

“等不起?！?8號垂下眼，指尖無意識地劃過作戰(zhàn)服的劃痕，“它們的核心在分裂，每分每秒都在變多，等下去，地球面對的就是無數(shù)個小潮，而不是一個?！?/p>

“那你呢？”林默的聲音突然拔高，又猛地壓低，帶著壓抑的顫抖，“你讓我怎么等？看著屏幕上你的生命體征一點點往下掉，看著雙生草的能量條紅得像燒起來，看著通訊器里只有滋滋的電流聲……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活著！”

他猛地轉(zhuǎn)身，一拳砸在旁邊的合金支架上。

“咚”的一聲悶響，足以抗住能量炮的特種合金竟被砸出個淺坑，碎屑飛濺。但他的手毫發(fā)無傷，連白痕都沒有——以他如今的肉身強度，這根本算不得什么?？赡枪蔁o處發(fā)泄的無力感讓他又砸了一拳，再一拳，直到支架發(fā)出痛苦的呻吟，表面布滿蛛網(wǎng)般的裂痕。

“我就在這看著?！彼穆曇衾飵еN近乎破碎的自嘲，“你在真空里拼盡全力的時候，我只能守著控制臺調(diào)能量頻率；你被那些東西裹住的時候，我只能讓卓瑪對著花盆哭，說‘給姐姐加油’；你能量爐快炸了的時候……我連一句‘撐住’都傳不及時！”

話音未落，他周身的空氣突然扭曲起來。

一股狂暴的氣勁以他為中心炸開，晨霧被瞬間吹散，地面的碎石騰空而起。18號清晰地看到，他的皮膚下掠過幾道淡金色的紋路，像活過來的古老圖騰，帶著股陌生的、蠻橫的力量，讓他的眼神都染上了幾分茫然的兇戾。腦海中無數(shù)碎片閃爍，有紅顏知己的娉婷淺笑，有奇形怪狀的不知名兇獸逞兇，有文武百官躬身朝拜，有孤身對扛絕世兇魔，有身死道消的不甘……最后定格在一位身穿明黃帝服的高挺背影上。

林默揉了揉發(fā)漲的腦側(cè):“我不知道這是什么……”林默按住自己的胳膊，那里的金色紋路正在游走，帶著灼熱的痛感，“它想出來，好像……好像要撕碎什么……”

他不知道這是什么，只覺得體內(nèi)有頭野獸在沖撞，因為那份眼睜睜看著她涉險卻無能為力的屈辱，因為那份“我保護不了她”的錐心刺痛。

18號沒說話，只是走上前，輕輕抱住了他。